“黄公子来啦,楼上雅间给诸位公子留着呢!”田常脸上带笑,弯腰作揖,一面将黄公子等人带入雅间,一面低着头偷偷拿眼黄公子旁边的客人。
只见一行人中有五六个人是平时常与黄公子来寻欢作乐的熟面孔,只除了一个面生的白衣公子,而这一瞅让田常恍了神,险些脚底打滑。
田常来丰乐楼谋事已有三个月,凭借自身的机灵劲儿,不到一个月他就从杂扫当上了跑堂。田常形形色色的客人都见过,面目丑陋的或是容貌出众的,他都习以为常,不动声色。
然而今日这位白衣公子,实在是丰姿明丽、云容月貌。黄公子等一行人也都是风流倜傥的俏公子,但若和这位公子相比较,那真的是一群地上,一个天上……
难道这是哪家女扮男装的小姐?长得比丰乐楼的头牌秦思思都漂亮,只是这身量,也太高了点……田常暗中嘀咕,再看这位公子衣着华美,布料上乘,料想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但这不是他一个跑堂关心的,他定下心来,拿着纸笔报菜名。
黄公子等人是出名的出手阔绰,口味刁钻,除了常点的菜肴羹汤,田常还给推荐了几道特色的当季佳脍,然后高高兴兴地去唱菜名。只要把这些公子伺候得开心了,赏银是少不了的。
但见这边一行人落座、点菜完毕,黄公子笑嘻嘻地环顾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白衣公子身上,对着他说:“笃雪,个把月没见,好不容易你我等人聚上一聚,这次的花牌你先点!”
白衣公子听到这话,眉头一蹙,面露为难,连连摆手道:“这不行,说好了今天说好只是一起喝酒,你们要点花牌我可走了!”
众人听完这话,都忍不住大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齐府有只黑面老虎,一闻到齐家大公子身上的脂粉味,就虎啸龙yin,整个汴京都要被震得摇一摇!” “非也非也,这哪里是什么黑面老虎,明明是河东来的狮子,只是齐府门口前已经有了两只石狮子,河东狮只好去齐大公子的卧房坐镇了!”
一时之间哄笑不绝,众人笑得前仆后仰,只有当事人齐家大公子齐笃雪耷拉着脑袋,脸青一阵白一阵,怏怏不乐地说:“莫要这样拿他取乐,阿宣也是为我好。”
黄公子,也就是黄廷贞,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愤愤不平地说:“笃雪你也是一表人才,家世显赫,只要你招招手,汴梁哪家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小姐不肯嫁给你?可你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善妒的、粗壮的男人!”
黄廷贞喝了一口酒,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接着道:“夫为妻纲,你这夫纲不振就算了,寻常人家,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偶尔在外面与朋友听听曲喝喝花酒,更不算得了什么!你家这位倒好,不准你纳妾,连你和我们几个出去喝酒都要闹翻天!”
黄廷贞这话说完,立马有人接话:“就是啊!上次笃雪你和我们不过是邀请思思姑娘一起游船作诗,也不知道哪个嘴碎的通风报信,得了好一场大闹!你两个月在家不能出半步不说,我有好几次街上遇到那河东狮,他见了我,就立眉瞪眼的,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恨不得扒我皮抽我筋似得!我赵沐也是堂堂知州之子,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
众人听完也是直摇头。
一声幽幽的哀叹传来。
向来有笑面公子之称的何晏安不笑了:“你们知道钱益那小子今天为怎么没来吧?”说完把幽怨的眼神投向了齐笃雪,大伙也纷纷用一种幽怨、悲愤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他。齐笃雪被五六道齐刷刷的目光盯得发毛,眼神飘忽不定,被迫答道:“为,为何?”
“被你家河东狮打得!”四边八方传来异口同声的回答震得齐笃雪两眼发昏。
申时未到,齐笃雪就与诸位好友匆匆告别。
今天柳宣去清理货物,大概酉时才能到家,齐笃雪计划比柳宣早一个时辰回去,免得惹他生气。他的一众朋友也害怕柳宣像收拾钱益那样收拾他们,花牌是不敢点的,听到他要走也没有过多地挽留他。
他上次惹柳宣生气,被柳宣从画舫提溜着回到齐府,庆幸柳宣嫌他脸太艳,给他蒙上说免得他路上又勾勾搭搭其他的小娘子,否则他的脸可要丢尽了。
回到家,先是院前罚跪一个时辰,接着主动向柳宣陈述自己的“十大罪”……后面的日子齐笃雪在家夹着尾巴做人,每天除了被柳宣身边的丫头小翠盯着温习经书以外,抄二十遍柳宣编的《男德经》,什么“男德无极,夫怨无终”、“目不视恶色,耳不听yIn声,口不出傲言”、“夫有三从之道:老婆出门要跟从,老婆命令要服从,老婆说错要盲从”……到了晚上还要抽背。
就这样过了足足两个月,齐笃雪才被允许放出来,暂时还不敢造次。
齐笃雪想到柳宣平时最爱吃些小甜点,寻思带点回去,讨他欢心。于是绕过十字街,往高头街的北向去,从纱行走到东华门街,依次路过晨晖门、宝箓宫,直至旧酸枣门,铺席耍闹,游人络绎不绝。齐笃雪走走停停,买了软软糯糯的砂团子、香脆松软的香糖果子和做成喜鹊闹梅形状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