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琴声婉转,屋顶院中,两个身影默默相对。
那人还是那般,握剑坐着听他弹琴,只是脸上没了悠闲,多了凝重。
是要来杀他了吗?
完颜允一个走神,不小心勾断了琴弦,铿的一声,格外刺耳。
rou眼可见的,那人脸上的凝重更深了。
完颜允竟然有些懊恼,许是觉得撕破脸皮前的最后一曲没有弹好,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不过这懊恼并没有维持多久,正所谓事在人为,他还没出手,谁敢断言这是最后一曲?
完颜允足尖轻点飞上屋顶,那人抱剑后退,并没有出招。
是个不错的开始。
完颜允唇角微扬,主动开口:“在下完颜允,敢问兄台贵姓?”
话没说完就心头一跳,蜂影是不可以泄露自己的任何消息的,他这么问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赶忙改口:“不说也没关系,在下只想交个朋友。”
他趁着夜色,肆无忌惮的打量对面的人,不过说话的功夫已经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惊讶的发现眼前人竟然是目盲。
着实可惜那惊为天人的一双眼。
澄澈的眸子不染纤尘,只可惜瞳中缺失了一点光亮。
“没必要。”那人冷淡依旧。
“为何?”
“你得死。”
完颜允不惧反笑,和颜悦色的和他打商量:“中原人都说死者为大,看在我要死的份儿上,交换个名字不过分吧?”
他的眼睛半刻不离对方,语气也颇有几分浪荡:“这样等我到了Yin曹地府,也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
那人像是没想到堂堂单漠王子会说这种话,面上有些不自然,深吸口气:
“蜂影的规矩,我不能告诉你。”
其实,若他说“那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或是“死人不配知道这么多”,完颜允可能会没了兴致直接动手,可他偏偏老实古板得很,冷清中又带着点小小的乖巧。
这是逼着完颜允不做人啊。
他轻咳一声,正正经经的问道:“那你们蜂影的规矩,有没有不许帮死者善后事?”
“没有。”一如既往的老实回答。
“那可否劳烦兄台为我立个牌位。”他向前一步,看着对方想要后退却生生忍住的小动作,忍笑道,“上写亡夫完颜允之灵位。”
话音未落,利剑已经出鞘,完颜允飞快闪避,颈间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他抹过伤口,殷红的血粘在指腹上,伴随着淡淡的铁锈味,这许久未嗅到的气息让他觉得体内压抑的狼性在躁动。
高手遇见劲敌千载难逢,完颜允瞬间收起平日的嬉笑,果断出手,两人插招换势打了起来。
完颜允是赤手空拳,绥毅是双目难视,也算场公平的较量,可耐不住单漠王子这张嘴,一靠近人家就忍不住。
“听声辨位,少侠好身手。”
对方剑势锋利,完颜允轻巧闪避,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拉,两人的距离霎时拉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吐息。
“你不想杀我。”不是问句,是肯定的。
完颜允仔细观察对方的神色,那看似淡漠冷静的反应之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若是揭开他的面具,应该能看到微微皱起的眉头吧。
他还想再靠近一些,却见对方一个俯身,右脚自身后袭来,完颜允连忙避开,刚才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为什么不想杀我?”
那人依旧冷冷:“一派胡言。”
慑人的戾气弥漫在暗夜之中,在此情境下,完颜允还有心情抬头看看夜幕中的月亮,弯弯的淡淡的,落在那通体漆黑的剑刃上,总有种压抑的遗憾。
他没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黑色不适合你。”
那人一僵:“与你无关。”
话音落下,他再次出击,许是被完颜允的话刺激,这次的攻击毫不留情,招招致命,尽管完颜允轻功了得,每次也都是堪堪避开。
这样下去可不行,完颜允没把握自己能撑多久,想着问名字是不行了,不如摘下他的面具看看样子也好。
如此想着,完颜允移形换影声东击西,趁他辨别方位时的小小破绽,以及其刁钻的角度飞速到他面前,一手直接握住面具,电光火石间解开了对方脑后的绑带。
咻,咻,咻。
完颜允迅速闪开,蹬蹬噔,院中的树上整整齐齐刺着三根银针,手中是半个黑色面具,对面早已空无一人。
他不耐烦的俯视这一潭死水般的行宫,转头冲暗处观战的宋翎使了个眼色,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迅速离开,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颈间的伤口已经愈合,他摩挲着新结的痂,那里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易被察觉却能于千里之外被蛊虫追踪到。
为了知道他姓甚名谁,完颜允可真是下血本儿了。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