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回房翻看案卷,心中却总是浮躁不安,左辞风干脆到大堂里坐着,还拿来案卷假意在看。
良久,才见林子尧诊治完,被小翠引着正往外走。行至大堂门口,左辞风终于忍不住了:“林公子请留步。”
听见声音的林子尧回头,见穆王正坐在堂中看着自己,踌躇了一下才举步往大堂走去。
简单行礼后,林子尧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只是行走的动作十分僵硬,看向穆王的眼神充满了胆怯和戒备。
方才游千云又特意交代他,不能让穆王知道孩子的事。但见穆王高高端坐在堂中,相较几年前变得更加威严、沉稳,加上凝重的神色,更显得气势逼人。林子尧本就胆怯,又怕不小心说漏嘴,一时变得慌乱起来。
“他的伤怎么样了?”左辞风将书信放在一旁的桌上,定定地看着堂下的林子尧。
察觉到投射在身上的骇人视线,林子尧额头上开始冒汗,嘴唇抖了抖才说:“好……好些了,幸好没伤到筋骨,再休养些时日便好了。”
如此便好。左辞风正想着,却见林子尧额头上无故冒出许多汗水,顿时有些不解:当年在王府中,游千云因他身受重伤之时,那林子尧可是气势如虹,今日怎么这般怯懦?
却不知,当年林子尧因情伤心死、视作亲人的游千云又危在旦夕,一时顾不上其他,才敢和左辞风正面对抗。这几年,他在山庄里带着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心越发柔软,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气势如此骇人的人了。
无意多想其他,左辞风又追问了好些有关游千云伤情的问题。
左辞风的问题像下冰雹似地一个又一个地砸过来,早就想退场的林子尧欲哭无泪,却只能一一回复。
两人正说着,高奕从府衙外进来,正往大堂行来。他远远便看见端坐着的林子尧,眼睛一亮,又见左辞风在堂上,忙低身行礼。
见有人找左辞风,快招架不住的林子尧发现了告辞的好时机,脸上即刻焕发出光彩,眼睛亮亮地看着高奕。当高奕抬起头,恰好撞入林子尧晶亮的眼神里,心止不住地猛烈跳动起来,他回看对方,脸不自觉地红了。
林子尧看到高奕直勾勾地回看过来,晒成古铜色的脸也变得黑红,不知怎地竟也觉得害羞起来。
左辞风知道两人的过往,当年闹得那般难看,本以为两人情断、此生不复相见。但看两人这般模样,一切倒未可知。他用玩味的眼神来回打量着两人,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日,对待其他人十分Yin冷疏离的连栖,看向白行舟时,眼里却分明透出许多光彩。
而这两人,纵然有过惨烈的过往,一朝再见,看向对方的眼中也折射出光芒。
哪怕少知情爱之事,这一刻,左辞风也明白,他们眼里的光名为恋慕。那是,他看向游千云的眼神里会有,却从未在游千云眼中看到的。
游千云当年的娶妻之言,不过是婉拒自己的借口。因为不爱,才一再退却,甚至不留一言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年前他没在游千云眼里看到的光,三年后的现在还是没有。
这一刻,左辞风忽然想到,无论他是否伤过游千云,他们恐怕都没有可能了。
孤独的心脏,像被烧红的铁板炙烤着,在左辞风的胸腔中痛苦且急促地跳动。堂下的两人似乎沉浸在对方柔情的眼神中,忘却了其他。
良久,左辞风才嘶哑着声音说:“林公子此番奔波必定十分劳累,劳烦高将军送他回去吧。”
听见这句话,两人才想起当下所处。回想起方才自己的模样,林子尧心中恼怒,他早已下定决心,此生不再与高奕有任何瓜葛,竟差点又着了他的道!他抓起药箱,说了句不劳烦高将军,就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高奕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临近大门前,高奕终于追上林子尧,还从他手中抢过药箱背在自己身上。林子尧怒瞪他一眼,又低下头跑了出去。高奕则盈满笑意,再度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左辞风正在房中翻看案宗,房门没关,余光瞥见高奕推开院门,正僵着脸快步往此处走来。料想是在林子尧那吃了瘪,左辞风只扫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手中的事务。
等人行至近前,尚未行礼左辞风便先开了口:“查到什么了?”
见左辞风直接问起正事,高奕松了一口气,连忙正色道:“据连栖、温离峥两方的消息来看,近来与朝廷有关的杀人委托几乎没有了,但针对巴蜀一带探听消息的委托倒是多了不少。回天教甚至还收到了好些暗中保护朝廷命官的委托,其中一个是四川郡守彭为壬。”
“彭为壬?”这名字有些耳熟,左辞风正想着,高奕便接了话:“正是左丞彭呈邑的儿子。”
左辞风眉头紧皱,低声道:“左丞近来身体频频抱恙,却不肯告老还乡,一边残杀同僚,一边暗中帮助自己的儿子……难道他是想铲除异己,为儿子铺路?”。
“下官私下耳闻,那彭为壬为人正值,也颇有才干,凭他自己,假以时日应该也能平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