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傅琰发低烧了。马宏半夜起来烧水冲药,看着傅琰喝下药后,心里的愧疚稍微减轻了一点。傅琰躺到床上,看到马宏的眼神,说道。
“抱歉,让你担心了。”
马宏以为傅琰会撒娇,因为小孩生病时,总喜欢向大人求疼爱。
睡觉的时候,傅琰特意躺得远些,问其原因,竟是他怕传染给马宏。
“你不是冷吗?不想抱着我吗?”
“你也会感冒的。”
“我身体好,不怕。”
黑夜里,傅琰什么都看不到,可他能感觉到马宏一定会有所动作,来迎接他的靠近。果不其然,傅琰正正投入到马宏的怀中。两人抱得很紧,四条腿互相交叠,马宏的下巴搭在傅琰的头顶上,傅琰则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我爱你。”
傅琰的声音闷且小,可依然能传入马宏的心里。很奇怪的人,傅琰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不厌其烦的说着同样一句话,还喜欢不分场合地表白,离谱到马宏在上厕所,也要开门说上一句。
“宝宝,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
“想听你说话。”
“说什么?”
“什么都好。”
乡下静谧的夜晚,没有城市的喧嚣,代替的是后山的蟾鸣。马宏想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
“之前你问过我家里的事情,我没怎么说,是怕你同情我。记不记得有次,你的西裤口袋破了,我想的是去缝好它,你却说家里会有人送新的过来。我们的出身不同,你是赢在起跑线上的人,我是连起跑线都摸不着的人。我时常会觉得自己好运,多亏了那些年在部队磨炼出的一身毅力和本领,不然我们会因为三观不同,从而发生很多生活上的矛盾。我们的爱迟早会被耗光的。”
话说完,房里再次安静下来。过了一阵,傅琰小声说道。
“对不起。”
马宏揉搓着傅琰的一小撮头发,笑道。
“道歉做什么,我又不仇富。”
“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呢。不过…那个锦旗我得给你带回去,就挂在咱们卧室的墙上。”
“不好吧…”
“哪里不好,红彤彤的,可好看了。”
隔日,傅琰醒来后,发现马宏不在身旁。他来到一楼,看到马宏做着俯卧撑。他趁机躺到马宏身下,笑眯眯的说道。
“我帮你数数。”
马宏每做一个俯卧撑,往下压去时,嘴巴都会碰到傅琰的嘴。练着练着,两人抑制不住的笑起来,最后干脆滚到地上亲嘴。
马宏在下,傅琰在上。马宏的双腿自然地夹住傅琰的腰,舌头似你追我赶,欢乐至极。只是马宏听到楼上的脚步声,他一下推开傅琰,并用手抹掉傅琰嘴上的水渍。幸亏他们动作快,黄秀娟下楼并没有发现什么。
早晨,母子二人去市场买菜,留下傅琰一个人看家。
乡下独居老人为多数,年轻人不在,路上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影。一股清风吹拂而来,好像吹走了一个女人的青春。马宏看到黄秀娟鬓边的一丝丝白发悬落在耳边,他轻轻为她挽到耳后,说道。
“妈,跟我走吧。”
黄秀娟抚了抚被吹起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儿能走呢,你妹妹还要回家呢。”
一个女性的伟大历程是从女孩到女人,再到母亲的转变。你以为花费二十几年的时间就如同完成了整个人生吗?在听到孩子哇哇哭喊的声音,下一轮的人生游戏才正要开始。脐带剪断了,仅仅是rou身脱离了母体,而血缘纽带永远不会断开。无论过去多少年,孩子永远是母亲的孩子。
这次也是一样,马宏无法说服黄秀娟离开。他看向四周,觉得这个小村是个坟墓,死人葬在这里,活人也葬在这里。
“幺儿,你晓得小琰爱吃啥子吗?”
“他不挑食,就是吃不得辣。”
黄秀娟点点头,嘴里念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接着问道。
“公婆对你好吗?”
“很好。上次给你寄的人参就是他们送的。”
“那就好。你在家里头要学会让着老人家,他们要是说啥子,你都要听,晓得吧?”
“我晓得。”
可是这样一说,黄秀娟又觉得是委屈马宏了。两人的家境相差太多,那作为弱势的一方自然要学会低头,所以她补充了一句。
“要是实在不高兴,有些话可以不听。难过了,就回到家里面,妈妈在这里等你。”
“我晓得。”
“有什么事情都要和小琰商量,他会帮你的。”
“他对我很好,我们没得吵过架。”
“好是一时的,你们的日子还长着。你要收好自己的脾气,懂得包容小琰。”
“我晓得,我会听他的话。”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