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挣扎着被拽进深渊,世界终于喧闹起来。
宋准今天没去公司,傍晚带我去挑了部手机。
其实开始我是有手机的,只是有次江泽流动手摔了我的手机,它从四楼坠落摔了个稀烂。
后来没再买手机,宋准走了我也联系不到了。
我捧着手机输入宋准的号码,翻了翻联系人界面。
这个手机里以后都只会有宋准,不会再有别人。
市中心的这家商场涉猎范围很广,几乎什么都卖。
宋准领着我一路进了售楼区,我看着她和接待员办理手续,转头又带着我去挑一幢别墅。
宋准淡然的神色让我松了口气,公司最近应该经营得不错,前段时间忙成那样,我只能坐在客厅里数着秒针度日如年。
最后我们挑了一幢江景房,宋准说站在落地窗前可以陷入水面,把心都浸泡在里面。
我有些不懂,但我没有意见,我都听宋准的。
晚上宋准带我去了一家烤rou店,和几年前那家一样的闷热,热气蒸腾着烤化人间,不同的是现在我有宋准。
我有宋准,我什么都不怕。
路灯将人的影子拉长,我和宋准并肩走着,手指似不经意地磨蹭着对方,在某一个时刻紧紧握在一起,路灯下我们的影子互相融合,好像我们本就一体。
几场暴风雨过去,太阳又晒了几天,天气渐渐转凉,树叶追着我落在地上,最后失望地被埋进地底。
九月份去学校报到,同专业的女生少得可怜,每来一个女生报道男生就跟见到珍稀动物一样激动。
学校名字太长记不住,当时给宋准说的时候还有点印象,现在已经没有印象了,只知道是个医科大,我盲狙了法医科,看简介时觉得很好玩,拿着刀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颤栗。
开始我也想过去政法类的大学修法律,以后颁布两条正儿八经的法律,一条取缔戒同所,一条规定同性恋合法。
戒同所披着羊皮,打着为社会造福的幌子,不知害惨了多少人。
他们坚持着所谓的规则,制造一个又一个笼子把我们锁在里面。
抵抗者必须接受惩罚。
在笼子里遭受残酷的刑罚,让我们生理上心理上排斥同性。
那些制造笼子的人都该死,我和宋准被困在其中,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相互慰藉。
这个世界带着许多莫名其妙的规则和评判,女生躲在别人身后掉眼泪叫我见犹怜,男生哭那叫没骨气,女生用任何带着粉色的东西叫可爱,男生喜欢粉色叫娘,异性谈恋爱叫爱情,同性谈恋爱叫变态。
我们身上套着这些规则,男生必须做什么,女生必须做什么,男生必须喜欢什么,女生必须喜欢什么。
异类是会被世界抛弃的。
我不是异类,他们才是,我希望宋准能提着他们血淋林的尸体给我赔罪。
这些规则让我们活得像过街老鼠,只能躲在Yin暗的角落,稍不注意就会鲜血淋漓。
可惜本市没有政法大学,没有想去的专业,我只能掰着指头随便乱选。
原来这个专业女生这么少,我有些讨厌那些赤裸裸的目光,就像饿狼盯准猎物随时准备扑倒猎物的眼神。
我冷冷地斜他们一眼,想挖掉他们恶心的眼珠当豆子喂给猫狗,如果宋准在就好了,有她在的场合我就不会慌乱。
第一天的课是理论知识课,在教室里上,现在还没有机会接触法医室,我进门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周围的目光赤裸又大胆,让我隐隐不安。
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一堆没用的,无非是些跟开学有关的杂事,开学第一堂课总是这样,我转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小花坛上种着几株不知什么品种的玫瑰,焉答答的,只剩几片像烧焦了的花瓣。
我的玫瑰会比这个好看。
好想宋准。
闻不到她的味道,听不到她的声音,我有点焦虑。
刚一下课我就拿着手机跑出去跟宋准打电话,我们谁也没开口说话,呼吸隔着距离交织在一块儿,等了几分钟我听见宋准在跟别人讲话,似乎在开会,我摸了耳机出来戴着,听着宋准的声音我就安心。
我凑近耳麦小声地说,想你。
宋准那边的声音立马停了,她也低声说,想你。
对面立刻安静得落针可闻,隐隐能听见几个人在喘粗气,大概是被吓到了。
宋准的职位一定不低,怎么也是个老总,这公司都是她一步一步打拼下来的,开始一段时间酒局不断,我猜她现在在员工面前肯定是走的高冷人设,开会的时候对着手机说想你这种事怎么看都令人匪夷所思。
到座位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确认了好几遍,发现课桌、抽屉里塞满了东西的那个座位就是我之前坐的那个座位。
书被压在一堆花和零食下,我抽出书隔了几个位子坐下,小声嘟囔哪儿来那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