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微闪,伸出手将暖炉放下,就着摇晃的马车慢慢把刘海捋上去,厚重的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如今这么全露出,却是不同的风情,女子肤色极白,双眸澄清,这般无辜望向你的时候觉得心都变软了,怨不得那裴合安喜欢的要命,这样的姑娘好生装扮一番,定是个美人坯子。
只是太胖了些。
“最近瘦了多少?”老夫人最看重的身姿形态,男人吗,骨子里都带着坏。
一天一顿的膳食,且是热了又热的剩菜,她压根没吃,只让宛白去单独点菜了。
“没怎么瘦。”
老夫人对她不喜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声音,女子的声音该像姚嘉慧一样婉转好听,却不是像个破锣。
“这样吧,嘉慧病了,你替祖母送去碗鲫鱼汤,给尧儿补身体用。”
鱼汤…
俞寄蓉放下刘海,用指尖轻轻梳了下,答应声,“好,祖母。”
日晚时回府,老夫人指着廊下命令婆子,“把她刘海给剪了…”
后一步站定的俞寄蓉抿了下唇,指甲扎入掌心,疼痛使她无比清醒,估计是怕姚嘉慧不顶用,所以想拿她替补,真是好算计。
秋白还不知发生什么,有些紧张的走上前想挡住她,却听得自家姑娘软软说道,“嬷嬷,剪秃了忒难看,不如少修一点,剩下的直接梳上去如何?”
婆子不敢违背老夫人的命令,听她这样说又觉得很好,便依她所言。
刘海梳上去后,整个人的气色都似变了好几个度,尤其那一双水漾的眸子,尤其勾人。
进门后老夫人还是没有放过她,“使了裁缝铺子来,给她做些浅色的衣裙,成日乌里灰土的,跟个老婆子似的,一点儿没有朝气。”
“行了,日后你就会明白祖母的良苦用心。”女子唯美,才能得男人心,挥挥手,惫懒道,“送鱼汤去吧…”
不知何时吩咐的,嬷嬷已经端来了鱼汤安安稳稳的放在食盒里,俞寄蓉拎起来的时候晃悠了下,递给秋白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反正洒了便洒,世子不会喝。
去往南冠居的路特别漫长,仿佛走了好久好久,连天色都暗沉下来,纸灯笼发出沙沙的声音,伴着风声,有些害怕。
临门口,望见通亮的三层楼,难以自禁的想转身往回跑,脚底却像生了根…
秋白瞧她脸色煞白,忙挡着些风,“姑娘…”
这该如何劝,世子爷是主子,做事岂容她一个奴仆指手画脚,但,姑娘太可怜了…
“不若奴婢送进去?”
粗孔雀绿的斗篷边缘镶着白色狐狸毛,随风扑在她莹润的脸颊上,鼻尖有些红,搓了搓手,鼓足勇气才拎过食盒,“不行,秋白姐姐,你在外面等我吧。”
待女子走近,承德才看清来人,讶异半晌,磕巴请安,“表姑娘安好。”
这与昨日见时完全不同,跪着的时候左思右想仍想不明白主子爷为何发怒,那时他便悄悄抬眼将前面的女子观察了遍,姿色寒酸,身形臃肿,完全搞不清为何会入了主子爷的眼…
今日却换了副印象,屈屈一瞥,便见其滟。
“祖母遣我来送汤,你接过去吧。”俞寄蓉是能躲则躲,怎么会主动送上门。
若是没有昨个儿的事,承德或许会私自将人拦住,但如今,可是被那一脚踹的清醒,这位表姑娘不同于常人。
“表姑娘折煞奴才了,世子爷正在二楼书房,您请…”半弯着腰亲自将人迎进入口,丝毫不敢乱看,恭敬至极,“表姑娘请…”
望着不断攀升的台阶,她有些害怕,但该来的总会来,避免不了。
裴尧出宫后直接回府,听说张凝芙怀孕后神色淡淡,取些干饵踏上二楼喂鱼,水波晃动,摆出涟漪,耳朵忽而一动,听着楼下传来女子的声音,指尖倏然用力将饵捏碎,想转身下去,接着又听见承德的回答,这才停下动作,抱着肩膀等候女人上来。
寄居长生灯的后几年,他每日最为期盼的就是这个女人的到来,听她说话,听她喘.息,听她哭泣,听她的一切,都很有意思。
想起那时候,眸底现出暖意,随即冰冷彻骨。
俞寄蓉的脚步声很轻,穿着长袄笨拙的迈上去,将将站稳,便见男子就在不远处站着,显然看了她许久。
声儿瓮声瓮气的,含着畏惧,“祖母送的汤,给世子补身体。”
裴尧见她这幅缩头缩尾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火烧火燎的想拿鞭子抽她一顿。
这个女人惯是软弱可欺,任谁都能骑到脑袋顶上,十有八次都是哭着去哭着回,那时他做的最多的就是骂她,如今在跟前了,总要提点几句,省得日后挨夫家欺侮。
“看着我…”男人胸腔里积满怒火说出口的话。
含着胸的俞寄蓉半天才挺直腰板,将目光停在男子下巴处,颤颤巍巍又补了句,“我把食盒放在桌上,世子有空便喝…”
她这么一抬脸,裴尧立刻察觉出不同,往常遮挡的刘海被梳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