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但他的脸色仍旧十分冷静,他背起昭盈,最后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而后没有回头地逃进了树林中。
借着夜色和身形的优势,少年穿过树林,暂时抛开了追兵,树林的尽头却是一处不算太高的悬崖,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水。
少年将昭盈放了下来,夹杂着河水土腥味的风从悬崖底下吹了上来,将他们的衣角高高撩起。
正在少年犹豫不决间,身后传来了追兵的声音,少年的眸中闪过一抹慌乱,片刻后,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抽出自己的腰带,将自己和昭盈牢牢捆在一起,而后,他抱起昭盈,将昭盈护在怀中,趁着追兵还没有发现他们之前,少年和昭盈一同跳下了悬崖。
自己就是在那时候碰到脑袋了吧。昭盈的脑怀中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再次睡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感觉到自己又开始做梦。
这次的梦,她曾经短暂地回想起来过。
草木繁盛的花园中,缠着花枝的秋千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她的父皇。上次,父皇的脸看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尚未恢复记忆,而这一次,她却十分清楚地看见了父皇的眉目。
浓而弯的眉毛,和她一样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温和,根本不像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这回,仿佛是游魂的她回到了身体中,更加清楚地感知到了梦中的一切。
父皇将她抱在怀中,脚下轻轻一蹬,秋千便晃荡起来,父女俩就这么一边悠闲地晃悠着,一边说着话。
那时候,她身边一个亲近的宫人向她告污状,借着她的名义,收拾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她年纪尚小,被那宫人蒙骗了几次,后来这事被父皇发现了,父皇立刻下令处置了那名宫人。
而后,父皇带着她去了御花园中坐秋千,耐心地教导她:“我们小昭儿以后遇着事情,需得多看、多思考,那些宫人告诉你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你必须自己去判断,你才是能做出最后决定的人。”
这些话,她一直记在心中,就算是失去记忆后,她也没有忘,一直记着这些话行事。
昭盈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抬首看向皇帝。
皇帝的眉目间浮现出温和之色,他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昭盈的脸颊。一下又一下,他的掌心好似真的带着温度,昭盈靠在自己父皇的怀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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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卧房里点着几盏油灯,油灯的光线很充足,将不大的卧房全部照亮。
段凌坐在床边,正垂首看着躺在床上的昭盈,好半晌过后,他抬起手来,轻柔地抚摸了几下昭盈的脸颊。就在他将将收回手的时候,昭盈的眼睑忽然颤动了几下,而后缓缓地睁开了。
看见这一幕,段凌瞬间屏住了呼吸。
昭盈醒过来的时候,记忆空白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先前做了什么事,直到看见坐在床边的段凌,她的脑袋才渐渐清明起来。
四目相对间,一人表面上神色冷静,其实心中紧张万分。一人的神态似乎和往日里没什么差别,却让人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过后,昭盈率先移开了目光,看向了窗外的天色。
黑黑的,好像还是晚上,自己应该没睡多久吧。昭盈回想起了自己摔倒之前的情景,她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段凌,而后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烤全羊烤好了吗?好吃不?”
段凌先是一愣,然后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你都这样了,我们哪还有心思吃烤全羊。”段凌开口回答道,先前紧张的情绪已然消减了许多。
昭盈遗憾地抿起唇角:“嘿呀,有些可惜啊,大家费力准备了大半日呢。”
段凌瞬间有些哭笑不得:“阿盈,你睡了整整一日,烤全羊已经是前天的事了。”
“我睡了这么久?”昭盈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段凌颔首:“你昏迷期间,我和丁大夫给你检查了伤势,好在没有大碍,原本以为你今日晌午便会醒来,却没想到你睡到了晚上。阿盈,你身子现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昭盈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除了脑袋撞到的地方还有些疼以外,没什么不舒服的,你和丁大夫……嗯?丁大夫?”
昭盈蓦地睁开双眼,看向坐在床边的段凌,眼眸中全是疑惑、惊讶的情绪。
段凌抬起手来,正想查看昭盈脑袋上的伤处,可见了她的神色,段凌顿时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地收回了手。
他的心里免不了生出烦闷的情绪,如果她不能接受他,那曾经他们有多么亲密靠近,以后他们就有多么陌生疏远。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昭盈率先开了口:“丁大夫和曾先生都是你的人?”
听见她的声音,段凌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