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序的心猛然被刺痛,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已到了迁就的程度,愧疚万分,在心里责备自己对与美丑的无知。虽然仍说不出话,但脖子已恢复正常,他摇摇头,示意牡丹摘下头套,然后喝下第一口传递着牡丹体温的细粥,酸楚让他的鼻子无法呼吸。
五月的珞城,太阳发育成熟,拿出气魄霸占了天空。在这个沸腾的季节里,街上的人却少了,人们将每顿饭转化成的力气都用来摇蒲扇,珞城进入了一片炎热的沉寂中。
过了几日,杨序终于能发出蚊子一般细微的说话声。牡丹每天晚出早归,总会给杨序带回一些鸡鸭鱼rou补身体。杨序仔细打量了房间,里面都是些简易破旧的家具,甚至称得上是寒酸。当时全国的经济形势也不大好,物价也不便宜,杨序就纳闷为何牡丹还有钱买那么好的东西。想着,心里的负罪感增加了,他甚至觉得牡丹会为自己去承担很多原本与她无关的苦痛。他长长叹一口气,呆望着天花板。
天亮,牡丹回来。这次她带回来的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鹅,她掰下一只鹅腿,看着杨序咬下一口,脸上露出笑容。杨序注意到她似乎很疲惫,就连笑容都掩盖不住倦意,在她的右臂上还有一道新添的伤痕,暗红的痂扯痛了杨序的心。他用沙哑的声音问:牡丹,你怎么了?
牡丹看着自己的手,笑着说:没事,不小心被划了。
杨序不解地说:你怎么总是晚上才出去呢?
牡丹说:我去排队呀。
杨序说:排队干什么。
牡丹说:去UFO的菜市排队呀,买最早上市的rou食,你身子虚,得补些新鲜的,呵呵,天气这么热,这年头又没有冰箱……
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我,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情。杨序更是百感交集,再也咽不下一口东西。他看着牡丹,说:你累了,也吃些吧。
牡丹说:没事,起锅的时候我就吃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做的菜就好。
杨序几乎哽咽,努力支撑起身体,说:牡丹,以前是我不好,我伤害了你。
牡丹扶住他:公子,别这样说,我知道自己……从小就习惯了,你能接纳我,我已经满足。
杨序说:我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的。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是怎么来的么。
牡丹说:这是城东南的贫民区。几天前的晚上,一队官兵把你抬进我家,叫我好生照养你,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官兵?杨序立刻想到了李望,问:那些官兵长什么样子,有一个黑脸大胡子的么?
牡丹说:他们都很黑,但大胡子的却没有,他是你的朋友吗,你又是怎么受伤的呢。
杨序叹口气,说:他不是我的朋友,不过跟我受伤有关系……
杨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这两天城里是否安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牡丹说:有倒是有,不过跟我们这些贫苦人家没有关系。
杨序忙问:是什么?
牡丹说:城里贴出告示,说珞北王要在十五天以后将珞城最大的十座青楼收归国有改作赌场,把这些青楼里的女子卖到中东去当奴隶。
杨序大惊:有这等事!那焱儿她……
杨序说着就要起身,但没有知觉的双腿立刻否定了大脑的这个计划。他惨叫一声,倒了回去。
牡丹赶紧扶住他:公子,怎么会事,焱儿是谁?
杨序缓过气,说: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在一笑楼。
牡丹说:公子说的可是珞城最大的青楼,一笑楼?
杨序说:是,我就是与焱儿在一起的时候被人打晕的,我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牡丹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都去不了,不如我替你去看看吧,虽然一笑楼不允许女人进入,去打听一下也好。
杨序用感激加感动的目光看着牡丹,说:那就拜托你了。还劳烦你替我去一趟城西的珞城画院看看,如果遇到一个叫吉拉诺的人,就带他回来,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要仔细才看得出来。
牡丹说:公子,我这就去,很快就回,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套上加菲猫头套,整装待发。
正要出门,杨序忽然叫住她,两个人对视几秒,杨序缓缓说:牡丹,谢谢你,路上小心点。
加菲猫点点头,转身出门。
五月花开尽珞城(30)
牡丹走后,杨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珞北王的新政令让他更是万分费解。珞城这么大,他为什么要撤这十个青楼修赌场呢,这里面,又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呢,这让杨序头痛不已。他想了很久,只是隐隐感觉到这件事似乎与李望有着某种程度的关系,既然是与他有关,那么会不会因为他而与焱儿有关呢。他感觉这一切比他的脑子还要乱,更要像一包糨糊。也许,只有等到牡丹带回一些信息残片,才能读出事情的九牛一毛。恍惚中,杨序又想起了司马刚事发那个晚上那个古怪的无聊仙人说过的自己要去承受将要发生的一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