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杨序不禁走到院门前,眼睛看着门隙,双手下意识地扶在门上。
牡丹以为他要出去,赶紧叫道:公子!不要出去!
杨序被怔住了,回头不解地看着牡丹:怎么了?
牡丹说:那一晚送你来的官兵叮嘱我不要让你出门,他们说外面很危险。
杨序隐约感觉到外面似乎真的有事发生而牡丹在瞒着自己,跑到牡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牡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一笑楼出事了!
牡丹咬咬嘴唇,说:公子,没有,一笑楼真的没事。只是诗会的人在到处找你,他们在城里贴满了你的画像,说你是诗会内jian,要抓你回去受家法……
牡丹看着他,像是央求:公子,你不要出去好不好!现在外面连官兵都没了,到处是诗会的人,他们还围住了要撤掉的十个青楼!你一定不要去!
居然会这样!杨序不敢相信:官兵呢,官兵都到哪里去了?
牡丹说:不知道,城里的官兵像是一下子都不见了,现在外面很乱。
杨序突然感到,这个本来就摇晃不已局面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残存的稳定,不知道随之而来的又将会是什么更出乎意料的事情。联系到焱儿的被绑和自己的受伤,他还感觉到,掉进了这个失控的旋涡里不仅是自己,似乎连李望都没能幸免。这又让他不禁对司马刚的死和李望的关系怀疑不已,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杨序蹲在地上苦苦思索。突然,高成竟这个人又跳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一切变得更加不可捉摸,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在自己经历的这一系列事情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杨序觉得越来越乱,仿佛脑子已经装不下这些没有条理的信息,不住地往外溢。
他摊坐到地上,大汗淋漓。牡丹赶紧拿出手绢给他擦汗,不停地问:公子,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杨序索性躺到地上,让大脑暂时失去意识。满院的花香飘在阳光里,若近若远,隐隐现现。杨序渐渐感到,自己仿佛躺在了一片花叶上,正随着空气升腾,脑子里的很多东西渐行渐远,突然明白,既然高成竟在拼命地找自己,说明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上,无论他要的是自己的某样东西还是人,着急的都应该是他,只要自己不被他找到,整个局面仍然没有彻底变糟。想着,杨序拿出绢画,对着阳光,会心地微笑起来。
牡丹本以为杨序休克了,正要给他做人工呼吸,见他瞬间自动还阳,也长舒一口气。
杨序此刻的心情变得轻松,他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牡丹,笑着说:没事。
牡丹也坐到地上,撅撅嘴,说:公子,不怕,有什么事还有我呢,诗会的人的确可恶,我狠透他们了,下次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们。
杨序听她这样说,觉得可爱,打趣地说:你一个小女子家家的怎么修理得了男人。
牡丹把头一昂,得意地说:怎么不能!他们敢抓公子,我就要修理他们,所以我每天晚上都去帮词会的人打诗会,词会人少,每次都要找很多临时打手,我就去帮他们打,打完了还能得一钱银子呢,足够给公子买一只大烧鸡……
牡丹突然觉得自己说漏了,赶紧用手捂住嘴。
杨序瞪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手臂上那条清晰可见的伤痕,从未想到牡丹养自己的钱居然是这样来的,突然感到胃里有千万条虫子在爬,仿佛要吃掉他那个罪恶的胃,鼻子也酸痛难忍:牡丹……你,你为什么要……
牡丹却是浅浅的笑容,坦然而认真地说道:公子,你不要说了。我从小就没有朋友,没人敢看我,我也从来不敢给别人看,你是第一个能看着我的脸对我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喝我煮的汤的人,能有这些我已足够。没有别的,只为了你给予的目光为你做点事,无论你是什么人,你从哪里来,能在我的生命里停留多久,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我遇到了你……
杨序此刻的心情,已是我手里这只单调的笔无法表达的了,除了“感动”,我翻遍了字典都没能再找到一个程度更高的形容词条。杨序突然想起为何牡丹会一直叫自己公子,因为自己连名字她都不曾对她说过,她竟会为自己这样一个萍水相逢一无所知的人做出如此的付出,歉疚,以及种种情绪堵在了他的胸口,好半天才终于吐出几个字:牡丹……我是……
牡丹说:公子,我都知道,一笑楼门前贴着你的布告,那一张是官家的布告。
杨序突然想起李望曾派人贴在一笑楼的自己的画像,没想到那居然成了自己的个人资料,苦笑不已,说:那上面的字你看到了?
牡丹微笑着点点头。
杨序觉得已是有口难辩,说:你相信么。
牡丹摇摇头:我哪会相信,像公子这般长相根本不用当色魔,即便你是我也不怕,因为我丑。
说完,她把头低下,似乎不敢让杨序看她的脸。
杨序听到“丑”字心里微微一震,这个出自牡丹口中的自我定义刺痛了他,他感到此时的自己已经有责任不让她去满足自卑,便对着她认真地说:牡丹,看着我,你不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