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晚上十一点半。
院门外,一阵“轰隆隆”的汽车引擎声传来,我听见了,身体却软在沙发里,迟迟没有反应;接着,几句低沉的男声响起,其中夹杂着爷们豪迈的声音,我也听出来了,却 仍旧木木的,无动于衷。
我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来那些一见到爷们便难以抑制的兴奋和雀跃,似乎在一瞬间被冻结起来。
我冻在那里,地下室的血腥场景,却像太阳留在视网膜上的耀斑一样,在脑中不停摇晃。其实,那样的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呢!我暗暗地想,一个像机 器一样,冰冷、Yin森、甚至令人心生畏惧的陌生人。
而这样的陌生,这样的现实,这样的他,让我在震惊的同时,感到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面对。是佯装不知,继续做自己的好儿子?还是……
“晓儿!”
外面一声低沉的呼唤打断了我的思绪,还不待我有所动作,一声更加雄浑,且夹带着些许火药味儿的声音,像一颗燃烧的流弹,从外面直冲而入。
“晓儿!!!”
“欸!”
我惊叫着,从沙发里被炸起来,条件反射地冲了出去。
院门口,惨白的路灯下,人高马大的爷们正黑衣黑裤黑脸的立在那里,像一尊漆黑彪悍的门神。我诚惶诚恐地走到他近前,被他用力一把揽在身侧,然后,就听他打了个酒嗝,对外面沉沉地命令道,“哥 几个,今天辛苦了!都回去吧!”
“好!那大哥,您也早点休息。我们这就走了!”
听见外面的回答,我这才注意到院门外的围墙边上,还站着两个人。说话的正是那个在地下室里拿胶带的混混,另一个人则是我没有见过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个子不高,人长的还蛮Jing神,就是看我 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古怪。
我来不及细想,因为爷们已经转过身,夹着我的脖子,朝院内走去。
此时,夜正华丽地绽放,月亮在树梢后露着半张脸,院中花香浓郁。我搀着浑身酒气的爷们,小心翼翼地走在花影疏斜的小路上,四周一片静谧,静得我几乎听见自己不安的心跳。
……
“呼!”一口青烟,垂直向上,从爷们性感的嘴巴里喷出来,又在空中徐徐化开。他就那么懒懒地靠在沙发里,头枕着柔软的沙发靠背,微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吸烟。
电视,已经在他的吩咐下关掉了,房间里显得很清静。而我此时正坐在他下首的贵妃脚踏上,前倾着身体,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等待教训的模样。
谁让我刚才反应那般迟钝呢!别人叫了两嗓子,我才答应,还是当着他小弟的面儿!!叫他多丢面子啊!更严重的是,这家伙今天似乎还喝了不少酒,虽然现在正人畜无害地坐在那里,但保不准下一秒 就会火山爆发,天翻地覆。管你什么冰冷的机器,管你什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陌生,这些小心思,在他冲天的怒火和雷霆的威势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我原本还纷繁杂乱的心,现在已经高高地悬了起来。
“给老子把鞋脱了!”爷们慵懒的命令,突然响起。
紧接着,他抬起左边那只套着高帮耐克运动鞋的大脚,霸气地落在我的大腿上,那硕大的鞋体瞬间占了我个满怀。
我惊诧地看了看,下巴底下这头泛着珍珠般细腻光泽的“庞然大物”,又抬起头,望了望沙发上的爷们,他依旧后仰着粗黑的脖颈,心无旁骛地吸着烟,只是那颗微微滚动的喉结,在灯光下,显得越 发.突兀尖锐了。
“知道老子刚才干什么去了吗?!”
我把爷们鞋上带有银色金属头的鞋带解开,松了松,刚闻到一缕刺鼻的脚臭,就听见他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抬起头望他,却发现他正噙着一丝坏笑,眼波凛凛地看着我,那锋利的眼神,似乎在一瞬间 洞穿了我的内心。
难道被发现了?!我心虚地低下头,假装平静地答了一声,“儿子,不知道”,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从爷们后跟上,将那只大码的耐克皮质运动鞋从他的左脚上捋了下来,于是冒着热气的浓烈脚味 儿,像才出锅的锅贴,如期而至。
“那你想不想知道?!”
那只刚露出来的,裹着棉质运动白袜的大脚,在我大腿上,舒展了一下脚趾,然后抬起来,顶住了我的下巴。我再次看到了爷们黑亮的眼睛,它们正半眯着,在Yin影里闪着冷冽的光。他这样问的目 的似乎不言而喻,我做贼心虚,不知如何作答,声音禁不住微颤起来,“我……,我…………”
“怎么?老子问你话,你他妈的就这么难受!?”他的声音趾高气昂,透着一股不耐烦。我看着他变得更加冷峻的目光,感受着下巴上他那热热shishi的粗糙棉袜,闻着弥漫在空气中,他那令人窒息的脚 臭味,牙一咬,眼一垂,答道,“想知道!”肚皮里却有个声音在轻蔑地说,不就是中年人让你去给那年轻男子拍不雅照,拍完之后,你们又喝了个酒吗!有什么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