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三郎大人只是一时得势,我想不必计较。』武田义信道:『或许如此,但父亲或许会有别的意思。』昌景和虎昌都知道,义信所谓别的意思,即是指信玄有可能将家督之位传给胜赖而不是传给义信。饭富虎昌道:『你自元服以来随着老太爷征战信浓,你的武勇是武田家上下都推崇的。现在家臣服你,老太爷对你也满意,贸然行动恐非上策。』三人所谓的行动,即是由远在骏河的今川家当主今川氏真向义信所提出,效仿信玄放逐自己父亲的夺权计划。
武田太郎义信对信玄的背叛在战国历史里被称为“义信事件”。其形成和结尾扑朔迷离,文献中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义信身为武将可说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身份又是嫡子,照理来说不需要背叛信玄也可顺利继承家督之位。但他仍选择这麽做,让许多史学家不解。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切问题的开始,似乎可追溯到一个月前,趣访四郎三郎胜赖与织田信长的养女远山夫人的婚礼上。
永禄八年十一月十三日,武田信玄为了西进上洛而选择与雄踞美浓、尾张、和近江的织田信长结下政治联姻,由信玄的儿子趣访四郎三郎胜赖迎娶信长的养女远山夫人。这位远山夫人虽说是养女,但她其实是信长妹婿的女儿,即是信长的侄女。但武田信玄并没有以此为杵,仍旧让爱子将远山夫人从美浓迎娶到胜赖的高远城。十二月三日,迎娶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高远城。远在骏河的没落贵族今川氏真听到消息後即着手离间武田家的计谋。
今川氏真的父亲今川义元曾被誉为“东海道第一神弓”,全盛时期曾领有骏河、远江、及三河三国。他与父亲今川氏亲所规制的“今川假名目录”开创了战国领内分国法的先河,可说是战国大名的先驱。今川义元统治下的领土曾有一百五十万石的实力,总兵力超过六万,是当时全国最强大的军团之一。但随着义元在桶狭间被信长突袭刺死之後,今川家即陷入衰败的境界。首先是三河的松平家康(日後的德川家康)脱离今川家自立,接着是家康进攻远江,使得今川家只剩下原本的骏河一国。
今川氏真的母亲即是信玄的妹妹定惠院,说起来信玄应是氏真的舅舅。而氏真的姐姐岭松院则嫁给了武田太郎义信。因此织田信长可说是杀了义信岳父今川义元的仇人。信玄与信长结亲,无疑是摆明了今川家今後已经无用处了。最让义信受不了的,是娶了远山夫人的是有可能会跟他争家督的弟弟四郎三郎胜赖。信长的强大无疑会变成胜赖的政治筹码,而自己没用的小舅子今川氏真则会变成政治负担。此消彼长,武田义信对自己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今川氏真看准这个机会,在远山夫人到达高远城後派人送给义信一封密函,要他在信玄下次出征时装病留在甲府,再如法炮制信玄放逐信虎的手段,让信玄无法归国。
义信将今川氏真的密函在饭富兄弟面前烧掉後,小声道:『我无法放逐父亲,但我会让他住在趣访湖边颐养天年。』饭富虎昌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几近天真的说着,心里袭上一股不知是惆怅还是忧虑的感觉。饭富虎昌看了看弟弟三郎兵卫昌景,两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感觉:『政变是不可能这麽平安的收尾的。』
踯躅崎馆内,信玄的医师正与学徒匆忙的替权四郎止血。高坂弹正的刀砍伤了权四郎的脸部,但并未伤及头骨。虽然命捡了回来,但脸上将会留下自右眼到右脸颊的一道伤疤。弹正坐在权四郎的床边,关心的看着权四郎。他回忆着权四郎在庭院内的拥抱,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恼怒。正自苦恼间,门外的纸门上透出一个高坂弹正熟悉的背影。
武田信玄和高坂弹正坐在面向庭院的走廊上,两人看着地上的积雪不发一语。武田信玄这时已年届五十,肥胖松垮的脸皮配上几条皱纹让他显的比实际年龄更苍老。反观高坂弹正虽然已三十五岁,但除了眼角几条细纹外仍是俊美无比。自高坂弹正十六岁跟随信玄开始,两人已度过了十九个年头。信玄年轻时总会搂着高坂弹正的腰,在庭院里赏月。十九年过去了,踯躅崎馆没变,月亮也还是一样圆,但那个柔情的武田晴信已不复存在。一代名将高坂弹正昌信终於流下眼泪。信玄直视前方,彷佛没看见弹正的伤心。如果说信玄一生中曾经有真心的爱过一个人的话,那高坂弹正绝对当之无愧。但满腹诗书的信玄在此刻竟想不出任何安抚爱侣的话,亦可说是找不到能够替自己辩解的理由。他无法容忍高坂弹正对他的爱有任何的动摇,所以使计让高坂和权四郎产生嫌隙。信玄很清楚年轻人对於肉体的冲动会压过理智,所以巧妙的利用这一点让同情阿竹的权四郎掉入圈套。但当他的计谋得逞时信玄反而没有感到高兴。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精力和心情去爱护弹正。可弹正的悲伤却深深的烙印在信玄的脑海里。
权四郎在踯躅崎馆躺了五天才醒过来。当时武将在战场上最害怕的不是刀伤,而是因为细菌进入伤口而酿成的破伤风。那时破伤风无药可治,存活率可说是零。高坂弹正为了防止权四郎的伤口恶化,日日夜夜在他床边替他擦拭伤口、重新包紮。到了第四天夜里,弹正见权四郎的伤口似乎已渐渐癒合,便悄悄的带着自己的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