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怎么……怎么可能!”李显吓坏了,一屁股坐倒在台阶上。
一旁的韦香儿急了,拨过李显就上前来,撇开武延基,只顾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质问桓彦范道:“重润和仙蕙犯了什么罪?一个亲王,一个郡主,还是圣人的骨血,没有门下签发的旨意就随意赐死吗?”
桓彦范冷着一张脸,正色道:“圣人说,如果末将不能奉旨,还会派别的人来,太子妃还是不要与圣人作难了吧。”
“放肆!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没搞清楚就要赐死,我要见圣人!”韦香儿大声喊着,桓彦范却不理她,挥手让士兵到后面皇孙居所去。
东宫虽大,在武皇的监视下一只蝼蚁也不可能轻易溜走。碰上京兆府出了差役,后知后觉的李显正不知要如何捂住这件事,在宫外有府的李仙蕙和武延基也便留在东宫里商议对策,却终究赶不上武皇的消息之快,还没下手去捂,就已经传到了武皇的耳朵里。桓彦范正是知道三人行踪,才会径直来到东宫,果然,翊卫只是简单一搜,三人就被架了上来,当着吓傻了的李显的面,端着毒酒的翊卫上前去。
“阿娘!”李重润吓疯了,知道求父亲没有用,在士兵的控制下,不住地要往韦香儿那边挪去,“阿娘救我!阿娘救我!”
“重润!”韦香儿要过去,却被翊卫拦了个严严实实,只得奋力往前一扑,正扑在端酒的士兵身上,毒酒洒了一地。
桓彦范知道执行这项任务必定艰难,正在韦香儿以为可以拖延到面见武皇,稍稍松了一口气时,立刻就有手持白绫的士兵冲了上去,索命般将白绫套在三人的脖子上,霎时勒紧。
“啊!啊!”仙蕙尖声叫起来,本能地伸手去抓越勒越紧的白绫。
“阿爷啊!”武延基抬眼干瞪着房梁,奋力地挣扎着,直声叫起武承嗣来,“你看看她!她不但逼死了你,还要处死儿啊!”
“阿娘救我!阿娘……”三个孩子喊不出声来了,窒息下的言语破碎在空气中,韦香儿疯了似的要扑上去,却被武皇的翊卫们毫不留情地挡住。眼看着乱蹬的腿没有了力气,士兵们冷漠地起身,让出凄惨的景象,没能闭上的三双眼睛向外凸起,全都直勾勾地盯着韦香儿,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也是对无能母亲的控诉。
“重润!重润!仙蕙!——”韦香儿破碎的嗓音撕心裂肺,回荡在偌大的东宫正殿中,宛如地狱的哀嚎。
目眦尽裂,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映出离她那么近却救不得的亲生儿女,韦香儿颓然倒在地上,扑上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裹儿。
“阿娘,阿娘……”裹儿像哥哥姐姐一样地喊她,“阿娘,阿兄怎么了,姐姐怎么了……”
“裹儿,我的裹儿……”韦香儿眼神空洞地躺在地上,把裹儿按进怀里,“你不要离开阿娘,不要离开阿娘……”
“阿娘……”裹儿的哭腔牵动母亲的心,韦香儿在这一瞬间顿悟,什么太子妃的虚名,在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依然是说杀就杀的蝼蚁。
桓彦范走后的东宫里,三具年轻的尸体已经被带走,留下的死亡气息却依然笼罩。李显像个死人一样久坐在台阶上,动都不敢动一下,仿佛被勒死的是他。
“殿下。”韦香儿放开裹儿,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乱发苍苍,站在李显的面前,俯瞰这个她越发看不上眼的丈夫,就着透进来的肃肃风声问,“殿下今后要怎么办?”
“今后……今后也不能给重润和仙蕙发丧,圣人再一动怒,恐怕就是血洗东宫了……”李显神情恍惚,颤抖的嘴里念念有词,说的全是被母亲吓得肝胆俱裂的保命之言。他是个救不得的父亲,孩子们还能死不瞑目地瞪着韦香儿进行控诉,却不屑于控诉他这个最该出来说话的父亲。
“殿下!”强忍心中剧痛的韦香儿一把将李显拎起来,再次质问,“妾问你今后怎么办!”
今后……哪有什么今后?他有没有今后,不过是母亲一句话的事,从嗣圣元年做了五十三天皇帝就被母亲拎下皇位时起,李显就明白了他的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上次断送他的帝王生涯,这次断送他的孩子,从来都是,那个强大的女人怀揣着强大的权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此时的韦香儿,眼里竟然翻起在绝境深渊才能逼出来的反抗——反抗?李显怎么可能有胆反抗他的母亲?无数先例表明,反抗武皇的下场,只是或快或慢的死亡。
李显转动着没有焦点的眸子,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话来。
“殿下帮忙掩护一下。”韦香儿耐着性子,凑在李显的耳边,轻声说,“妾要去见太平公主。”
李显自然不敢反抗他的母亲,如今只有一个人,可以给那强大的女人致命一击。
☆、第七十章
子夜,太平公主府。
一身宫人打扮的韦香儿到访,摘下帷帽,这刚刚失去一双儿女的女人,惨白的脸色下,满身溢着难以掩盖的戾气。
太平从来就看不起这个嫂子,今夜却从遍布的耳目中听到了来自东宫的传报,看她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