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丘没有说话,安宁也没有说话。
园子里偶尔飞过几只蝴蝶,落在花上,短暂停留后又飞走了。
过了许久,安宁叹了口气。
沈南丘和贺章不同,贺章和她性子相仿,颇是顽劣,年龄又小,就算粗鲁些搪塞过去,也没甚么关系。
但安宁从小便把沈南丘当做体弱但可依靠的兄长对待,她是万万做不到对他吼的。
南丘哥哥。
安宁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一些:我已经打听到了,父皇近两年并没有想为我挑选驸马之意,就算有,我身为天子之女,自然也明白这种事的意义所在我不希望南丘哥哥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后半生,我也做不成一位贤良的好夫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你明白吗?
沈南丘抬眼:我明白。
他微微向安宁凑近了些,草药的清苦香气也跟着飘了过来。
沈南丘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幸福不会是你呢?
安宁哑然,她如何不知道这句话蕴含的情意,可她却怎么也不能接受。
安宁不再去看沈南丘,她望向园中南边的芍药:我不是良人。
答案已然揭晓。
沈南丘的睫毛颤了颤,他苦笑了一声:如此,我便知道了。
我身子不适,今日便陪安安到这里。沈南丘咳嗽了几声,起身欲走,又说道:安安,若是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你会选择我。
即便,不幸福也没关系。
沈南丘被小厮搀扶着离开了,而安宁却再也没看过他一眼。
诺大的园中霎时变得安静,半晌,只轻轻落下一声叹息。
那天的诗会安宁等了许久,没等到沈南书,只好先离开。
第二天,安宁还在用早膳,沈南书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安宁!安宁!
安宁粥还没喝到半碗,听见她喊便急匆匆地放下,用怀清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应声道:姐姐,我在这儿呢!
沈南书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安宁身旁,不知是跑过的缘故,她脸颊微红:安宁,我要嫁人了。
什么?安宁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
我......我......
沈南书性格豪爽,安宁头一次见她如此扭捏的模样。
安宁镇定了一下,她拉着沈南书的手,颇有些担忧地问:姐姐这话从何说来?莫不是师父
诗会不过是昨日的事,这短短一个晚上,沈南书便要嫁人,这万万不合常理。
不不是沈南书吞吞吐吐,这才交代了来龙去脉。
原来昨日的诗会并不太平,安宁进门没多久,郑荣荣便赶到了。
沈南书深知郑家和安宁的关系,这诗会帖子本并没有递到郑荣荣手上。
可郑荣荣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这诗会邀请了大半个京圈贵女们,死对头安宁又在,她哪里会甘心在家中吃茶看曲。郑家毕竟出了个皇后,皇后又颇为疼惜这个嫡出的侄女,满京城除了皇室们,便是郑荣荣最尊贵,她仗着自己的身份,没帖子倒也来了。
沈南书这几年来多在军中,没想到郑荣荣会如此做,没了防备,只能任凭她在这诗会里大肆嚣张,听她不是嫌弃这茶水不好吃,便是嫌弃这果子太甜腻,话中暗讽沈南书只会看兵书,哪里懂得作诗押韵,偏要附庸风雅办这诗会。
沈南书知她多半是借着嘲讽自己打安宁的脸,安宁在京中只与自己交好,郑荣荣斗不过安宁,便来冲自己撒气。
她倒没觉得多生气,毕竟这诗会她确实不愿意开,只是觉得郑荣荣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吵得她脑袋疼。沈南书便借了个由头,逃到东边的花园里透透气。
诗会开在正堂,倒没人来东边。沈南书在园中等了好一会儿,有些不想回去了。
沈南书深知自己与平常女儿不同,寻常人家都读书识字做女红,她却时常与刀剑相伴,读书读的也是《兵法》。皇帝说她是将门虎女,甚至特让她与父一同上战场,可军营中多是些不懂礼俗的粗野人,她日夜混在那里,早就对京中的公子哥们没了想法,除了打胜仗,她对其他事物都没了欲望。
她父亲常说,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刀剑无眼,他只希望自己孩子平安健康。
可嫁人又哪里那么容易呢。
她不是安宁,若是嫁了人,便只能在后院过一辈子,围着一个男人打转。
况且她早就及笄两年了,已经算京城里最老的姑娘,谁又真的会顶着将门之女的名号来娶她呢?
沈南书烦闷地踢着脚边的石子,踢来踢去不小心踢得远了,她想去追,那石子滚来滚去,却到了一个男人的脚下。
男人穿着华贵的衣服,袖子用金线绣了边,料子是泛着水光的软匹,腰带挂着三个润玉挂件,这幅奢靡又嚣张的打扮,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我说怎么前厅看不到主人家在主持,却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