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环胸,一言不发地站在洋槐树下,看着眼前小厮们来来回回地搬运,神情漠然。
凉风漶满,丝缕游乱之际,袭带着她轻软的发梢零落而飘,更显其身段单薄,茕茕孑立。是与院儿里的热闹场景,极不相符的恹恹泠泠,坚韧而郁郁孤寞。
姜柠瞧她周身散泛的寡凉气势,脑子里瞬间浮现了唐忱清冷如斯的模样。
难道常年游走在刀尖风雨里的,都惯以罩着这般冰冷示人么。
微眯了下眸,姜柠又仔细多凝了她几眼。
想来是习武之人的敏锐,那女子几乎在下一刻便注意到了姜柠投来的目光,正欲移眸望过来时,却蓦然被一道伟岸的身姿遮挡了开来。
“啧,第一女师爷?”说着,男人抬手准备覆上那女子的下巴,笑得邪气:“这江湖上,莫不是按模样儿给你排名的?”
如此番玩世不恭的浪荡样儿,除陆绍人那jian商外,世间再无第二人。
姜柠浅扬了下眉梢,微微一惊:原来这姑娘竟是出自西山镖局?
混迹江湖的行者谁人不晓,西山镖局乃天下第一大镖行。就连姜柠这香闺里的人亦略有耳闻,西山镖局的唯一女镖师宋南芷,冷面无情,杀人如麻,且美艳无双,人送名号——第一女师爷。
怪道她第一眼便觉得那女子气质出尘,犹如镣铐穿透浮冰的冷,视万物为草芥的漠。想想也是,像陆绍人这般富甲一方的jian商,自不会花重金去随意聘些泛泛之辈。
但见宋南芷闪速伸手,掰过陆绍人的手腕用力反手一别,声色冰冷道:“现在呢?”
陆绍人似是受不住手上的疼,忙不迭地适时识相,也不知真假,只听他呲牙咧嘴地抽气道:“嘶……疼疼……轻点轻点…”
他故意喊得很大声,引得几个小厮纷纷侧目。宋南芷不想被人围观,手上一松,撤回了掌上力道。
“真辣。”陆绍人笑嗤一声,扭了两下手腕又不长记性起来,“这么喜欢动手动脚,看来你对我这个雇主还是很有感情——”
宋南芷压根不等他话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转身走开。
陆绍人被闪了一下,伸臂欲将她扯进怀里,却在刚一探出手掌之际,便被宋南芷回身一把反扭着胳膊用力按在树上。
下一刻,只见她将未出鞘的剑柄狠狠抵在了陆绍人的后颈处,似乎只要他再多一句废话,便会被宋南芷一剑毙命。
姜柠不由得弯唇一笑,暗觉过瘾,她还是头一回瞧见陆绍人吃瘪。
就在她看得正起劲儿时,大概是那俩人的动静太大,引得洗华几个一脸好奇地朝这头奔过来。姜柠为了不影响那头“花前月下”的戏码,不得不停止观战,哄骗着洗华池音等人一同进了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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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寺坐落在皇家园林——香雾山,乃前朝开国皇帝所建,逾至今日大抵也有个几百年历史,前后经历代皇帝翻修五次有余,常年香火鼎盛,旺足得很,可见其地位之重。
起初太后的懿旨下了姜府,姜柠得知自己被选中一同随行万安寺祈福时,心中甚是疑惑费解。
虽说其父姜劲梧为盐铁总司,但就官职而言,朝中位高于他的权臣比比皆是,若单论官宦世家的千金,也未必见得能排上姜柠。
因而临行前,姜氏夫妇特意嘱托再三,叮咛她于众人面前行事须低调,切不可张扬莽撞了去。
姜柠连连应下,她原也不是漂浮的性子,自然省得轻重分寸,反过来抚慰二老几句,倒也让两人稳下心去。
香雾山位及远郊,太后心慈,为避免波及百姓晨起营生,年年不顾皇帝劝阻,执意天尚未亮便启程行进。
故此寅时三刻,戌央街上黄土垫道,泱泱仪仗似长龙曳尾,双侧行婢提以羊角宫灯,缓缓行进。
前后皆由铁面禁军相护,整条队伍静默肃肃,只闻马蹄纷沓,轮声碾尘,轱辘作响。
好在边郊路途平坦,亦不算太远,漫漫长列行了大半日,终是约莫未时那会子抵了山脚。
整座香雾山设寺庙有十,从山脚算起,往山头上依次叠高。此山虽为皇家园林,但当今天子宽宥待民,登基当日以头七后三而划分,对民间开放前七座寺庙,平民布衣皆可进山上香,祈福求子。
遂上山之路分两道,太后一行踏皇家私道,一路浩浩荡荡进至了山头。末了,队伍在与万安寺十阶之隔的空当地儿上,勒缰停驻。
剩余拾阶之路,须得众人步行替代,以表虔诚。
姜柠因着头半夜思绪冗杂,浅眯了两炷香的功夫不到,便给唤起来进宫。
方才这一路行来,途中虽略有颠簸,倒也不耽误她补眠,被净余悠悠唤醒之际,还算Jing神。由着净余为自己稍作打理,掀帘窈窈而下。
将将一站稳,她本能地美目流转了圈儿,四下打量间,蓦然瞥见一抹孤清疏朗的身影。
姜柠乐了。
出发时因着天黑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会儿她才发现,此番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