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剩余几骑骑兵突破丹鞑军士重围追上来时, 多珠倒在地上,胸腔再无起伏,已是死了, 而萧衍躺在一旁,也近乎死了一般。
周郎面色顿时大变,翻身下马, 托起萧衍后背,伸指在他颔下一探,突突地跳动, 尚有些微可辨的脉搏。
前方远处尘土飞扬,周郎心中记着萧衍的嘱托, 当即喝道:“留下三人护驾, 其余二人速去拦截马车!”马后其余二骑绝尘而去。
周郎不敢耽误, 稳稳托住萧衍上马,往营寨飞奔而去。
其余两人一路飞驰, 险要追上马车之时,前方岔路口忽然奔来一人一马, 飞快地行到马车之前,弯腰一捞,将车中的一个身影拖了出来。
马上二人正欲放箭, 却见此人狡黠地反手将车中之人,托在背后,用作rou盾。
二人放箭之势缓了缓, 长弓指向马腿之时,那一人一马却奔得更远了些,两支箭羽没有射中。
前方岔路,此人挟住人影往左, 马车却是往右。
二人目光交错须臾,便去追了无人策马的马车。
此时此刻,能救回一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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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策马疾驰,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就奔回了垤城以外的大幕营寨。
于代焦急地守在营帐外,见到周郎背上托了一人回帐,胸中猛然一紧,待看清人影后,脸上更是大骇。
“阿衍怎么了?”
周郎疾步入帐,先将萧衍小心翼翼地放置于床榻之上,他甫一进营,已让人速去请了胡医政。
马上颠簸,萧衍依旧没醒。
周郎凝眉道:“纳裹死了,陛下却是中计了,似乎是被多珠所伤,我方才看过,他身上唯一的到口在脖子上,只有浅浅一道,却不知为何昏迷不醒。”
于代闻言一惊,探身去细看那刀口,见到刀口外沿凝固的血迹却分明隐隐发黑。
帐帘由外一掀,胡院判急急跑来,奔到榻前,听周郎又将此事说了一遍。他弯腰细察伤处,斟酌道:“此刀口或是有毒,只是不知是何毒。”
不过,胡院判到底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儿,他并不慌张,先用药箱中的细棉布沾了些许清水,轻缓地擦过伤处外缘,又将棉布收于箱中,待到回头再察,看能不能瞧出究竟是何毒。
他替萧衍把了一 旧十胱 (jsg) 会儿脉,又掀开眼皮看了看,最后道:“先用几颗解毒丸试一试。待微臣瞧出究竟是何毒药,方可对症下药。”
周郎面色稍霁,于代却听得不由蹙眉。
胡院判望向于代,“于将军有话要说?”
于代犹疑道:“我早年在丹鞑之时,见过一种毒草,服下之人,血ye便会发黑,手足皆生出黑疮,不知是不是陛下所中之毒。”
胡院判颔首,“好,于将军可否再细细说予臣听,若是能寻得此草,自是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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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落下马车之前,只来得及看了车中的顾仪一眼,见她身上并没有伤处,适才放下心来。
可是他心知万万不能留下多珠,若是多珠留在车里,纳裹既死,她定然会趁机杀掉车中两人。
萧衍扯过多珠滚下马车,落到地上,见多珠已是无法动弹,他才终于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昏昏沉沉地堕入了黑暗之中。
他原以为自己会毫无所觉地昏睡下去,可是他却突然地头疼欲裂,仿若从前的头疾,可却远甚于从前的头疾,一呼一吸之间皆似有千万支针缓缓插入太阳xue。
他用尽全力挣扎欲清醒过来,他眼前白光忽而一闪,他仿佛终于睁开了眼睛。
可是,眼前之像并不是垤城,亦不是大营。
雕梁红柱,玉阶之下青砖锃亮,八扇朱漆红门大敞。
他在天禄阁中,像一抹游魂凝视着天禄阁中自己的身影,仿佛之前无数次的梦境一般。
他望见阁中长案几上摆放着的白瓷宝瓶之中斜插了两朵含苞欲放的洁白荷花,阁外的热气透过大敞的红门层层涌来,屋角的冰山滴滴答答地融化。
此时是夏天。
他扭头望向阁外立着的高贵,却见一个面生的小宦官从远处快步行到高贵身前,脸上却没有笑容,哭丧着脸,是他见过的宫廷之中规规矩矩的哀容。
高贵听那小宦官说过几句话,哀哀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躬身入殿,面上也呈现处一种恰到好处的哀容来,朝着天禄阁中正在批阅奏疏的自己拜道:“禀陛下,方才秀怡殿差人来传话说,秀怡殿西偏殿的顾美人昨夜殁了。”
秀怡殿西偏殿的顾美人殁了?
萧衍大惑不解,只见案桌前的自己停了停笔,抬眼疑惑道:“殁了?”
高贵复又一拜:“听说是昨夜用膳时,噎着了,当时四下正无人,才没有救回来,等宫人回到西偏殿时,发现顾美人面色青紫,已是没气了。”
萧衍觉得此梦境甚为荒谬,而高台之上的自己也微微一愣,转而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来,不过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