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潋灩的泉水,沉静而温柔。
四周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按摩也是项体力活,尤其对象还是个高大的男人。沈荣河终于感到手臂有些酸了才抬起头,却看见少校侧着脸默不作声,身体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姿态。
心觉奇怪,他两步转到对方的身前,想要看清他的面部表情。隐隐之中,沈荣河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当他看见对方的表情时,沈荣河顿时傻了。
此刻,比姑娘长得还漂亮的少校,往常冰冷的面容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一向强势高傲的他此刻睫毛轻颤,嘴唇紧抿,面上居然有一抹少见的紧张,以至于那耳根都有些红。就好像……被谁欺负了。
他感觉自己额上的青筋好像跳了跳。太阳xue的位置涨的有些痛,让他想骂一句娘。
那刚好是他最无法忍受的样子。
第12章
熟悉沈荣河的人都知道,沈荣河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若跟他来强的,他能把人犟死;可若稍微向他示了弱,他反倒凶不起来了,甚至面对对方时还有点不知所措。
就好比现在,一向强硬的少校突然露出一幅好欺负的样子,沈荣河直接就慌了神儿,从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罪恶感,乃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然而在心里深处,他更有种不知名的紧张,来自于这样一种认知——少校似乎并不一直是倨傲强势的,他也会抽很低劣的烟,会受伤,会窘迫。自己好像在越发真实地认识他、靠近他了。
只不过现在少校似乎不愿看他。
沈荣河脑中完全没有“害羞”的概念,只觉得自己可能无意中做了错事,这让他有些难安。他斟酌着开了口,语气也难得软了下来,眼里带着认错的诚恳:“少校,您生我的气了吗?”
他想拽拽对方的衬衫,让他看看自己。然而这份念头很快被他打消了。还是不要做这种出格的事情了。
可是等了半天,对方仍没有回应,沈荣河落得个自讨没趣,只得默默闭上了嘴。
突然出现幻觉似的,他听见少校轻轻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没有。”
他看向少校,眼里多少带了点惊讶。少校又怕他听不清似的重复了一遍。
“没有。”他的眼眸这次看向了他。沈荣河觉得那目光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掉落在了自己的心上。
晚餐时,沈荣河见到了凯撒,然而它今天看起来心情似乎并不好,没有一见到沈荣河就摇摇尾巴兴奋低往他的怀里钻。
沈荣河俯下身子,凯撒顺势扒在他的怀里嗅嗅,才放开性子扎入沈荣河的肩窝乱蹭。
沈荣河被它弄的有些痒,不由得发出了几声笑息:也不知道这狗今天是怎么了,就在验货似的。
事实上,沈荣河猜对了一半。
凯撒今天在主人的门口守了一上午,也没等來他。
它百无聊赖地趴在前爪上过了不知多久,才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不禁欢快地叫了两声。而主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居然挠了一会儿他的下巴,它伴随着他动作发出了舒服的呼哧声。
可突然发觉到什么似的,凯撒半立的身体紧绷成一道弦。凭着动物与生俱来的直觉,它发现了不对劲,不…应该是主人的气味不对劲。
主人这是…发情了?
凯撒再喜欢自己的主人,也本能地对雄性荷尔蒙有所排斥。它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沈荣河,还好,对方没有发情。凯撒很满意。
它喜欢这个人,也喜欢这个人的气味。
它知道主人也喜欢。
这时,一个士兵突然闯入用餐的人群中,扯着嗓子大喊些什么。沈荣河自然听不懂,可他惊讶地发现,当对方举起一个破旧的大布袋时,在场一大半的人,包括吃到一半的士兵,也扔下了手中的黑面包,推推搡搡地以他为中心涌去。沈荣河不禁有点好奇那袋子里是什么。
看着阿斯塔耶夫也混进了那躁动的人群,从里面挤出来时,军帽都已经歪了,他整理了一下浓密的髯须,动作有些滑稽。
凯撒也打招呼似的冲他吠叫一声,换来一下轻拍。
似乎看出了沈荣河的疑惑,对方很大度地拿出手上之物给他看。
纸张泛黄,还有些皱巴巴的。那是一封信。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沈荣河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人疯了似的进去抢。
而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少校呢?也混在人群中被挤乱了军帽吗?
脑中出现那幅画面时,沈荣河不禁有些想笑。
不,他不会这样的。想着对方只要释放一阵低气压,其他士兵恐怕就都要为他让道了。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盘旋一圈,却没找到熟悉的人影。直到他看到了更远一处那抹笔直的身影,好像与热闹的人群隔断了关系,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冷漠的旁观者。
“少校不去找家人的信吗?”沈荣河不禁问道。
“少校的家人已经全部去世了。”不,这么说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