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从来就不是你的威胁,他对我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其中的纠葛一言难尽,而且我从未重视过他的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说。”
海湾听得云里雾里,他放下叉子,略觉不安地问:“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你和许鹤……”
“我和许鹤之前根本不认识,你听我仔细告诉你。”迟归重新握住他的手,娓娓道:“或者应该说,他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
“说来是个老套的故事。当年我父亲和他父亲因为经营理念不同产生了分歧。他们约定一个拿走当时价值不菲的商标权,一个拿走地皮,从此分道扬镳、各自经营。”
“你也知道,国内的房价、地价这几年翻了三百倍不止。林荫大道正好处于这座一线城市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这么大一块地皮,可以说价值远远超过了后来已经不值钱的商标权。”
“许致远的弟弟——现在铭盛集团董事长许铭盛,就是靠房地产起家。大概几年前房价已经飞涨,但还没到现在的地步,许致远的餐厅就经营不下去。”
海湾抓着他的手问:“那他又回来了吗?”
迟归肯定地颔首,又否定地摇头:“他是想回来,我父亲也愿意请他回来帮自己经营。因为他擅长的是烹饪本身,而非企业运营。”
“这些年他也没赚多少钱。如果不是厨艺实在Jing湛,亏本也是情理中事,还不如收租划算。”
事实上,继承餐厅后,迟归之所以选择做小范围的私家定制菜,与此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家餐厅从一开始便不是单纯为盈利而存在,对他而言赚钱有无数种方式,餐厅是他父亲的遗志,他更想保持原有的姿态。
迟归接道:“但志不同的人势必不能相合。许致远回来不久,又像之前一样,产生了扩大经营的想法。”
“同样的,我父亲还是愿意安安静静做菜。谈不上谁对谁错,他们追求不同,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所以他们又分道扬镳了吗?”海湾截口问。
“没有。”迟归的神色有倏忽之间的黯淡,“因为他死了。”
“我不知道具体情形,只听说那天下着雨,附近正在盖新的金融塔,路面状况很糟糕。”
“许致远因为餐厅的事和我父亲大吵了一架,我父亲一气之下,冒雨离开了餐厅。”
“而后许致远出去给他送伞,人没找到,自己却被掉在水里接了一半的高压电线……”
“这件事后来闹大,法院判定施工方全责,赔了一笔钱给当时还在上初中的许鹤和他母亲。”
迟归说到此处,重新斟满酒杯,道:“许鹤的母亲当时待业在家,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这笔钱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但他们还要赡养许鹤卧病的外公外婆,其实是杯水车薪。”
“我父亲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许致远,一直郁郁寡欢,也没有心思再经营餐厅。”
“许致远家里又是这样的情况,他就把店面租了出去,把钱划给了许鹤的母亲。”
“再后来呢?”海湾见他顿住了话音,轻轻提醒:“你父亲他……”
迟归长舒一口气,道:“他原本性格沉郁,前半生与我母亲争吵不休,离婚后也没有找到真正想要的。”
“在许致远去世后,他更是意志消沉,每天去了哪里谁都不清楚,有时候我都联系不上他。”
“直到几年前,忽然有天医院联系我,说他在一家餐厅里晕倒了。这么多年,他没有过什么大病,所以之前谁也没有留意过。”
“我得到消息,立刻赶了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后来法医鉴定报告说是……心梗,走得很快。”
说到此处,他沉默了许久,擎着酒杯的左手明显看得出颤抖。海湾紧紧握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握着,就像他以前陪伴自己一样。
半晌之后,迟归扯了扯嘴角,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宽慰:“过去很久了,我没事。”
“许鹤从上高中起一直由我资助,但我并没有见过他本人。这些事都是我的助理处理,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
“直到他来餐厅,我让Jennifer 查了他的资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许致远的儿子。”
“严格来说,这家餐厅有他的一半,因为许致远当时回来的时间虽不长,到底也回来了。”
“就算法律规定他已经没了所有权,他还是餐厅的创始人之一。且对于他的死,我父亲愧疚终生,始终觉得亏欠他。”
平心而论,事情的确是意外,谁也不能预知未来,想到后面的结果。
然而情与理往往如此矛盾,纵然明白一切,迟归的父亲仍旧做不到心安理得。
所以迟归曾告诉海湾,不要说许鹤想留下,即便他要的是餐厅,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拱手相让。
“但许鹤要的只是餐厅么?”
海湾不这样想,他拥有迟归男朋友的立场,自然也拥有男朋友这个身份带来的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