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警官,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是我的职责,不能怪你。
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和你没关系。陈艳?陈艳你坚持一下,我同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千万别睡,我们说说话,我陪你说话。
聂警官,你有讨厌的女人吗?
没有。
那有女人追过你吗?
有。
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个?
林以祺!耳边传来林亦行的呵斥,手臂也被死死拽住,林以祺一抬头便迎上林知深幽深的眸子。
林小姐你别太激动。方薇和林知深一左一右将差点从床上跌下去的人搀住,扶着她的肩让她靠坐在床头,医生说了还得慢慢康复,你卧床太久现在不方便行动。
身体确实不太听使唤,林以祺只能安静坐好,紧紧握着手机。
林亦行嗤笑:林大小姐真是痴情,当初吃的闭门羹不够,现在都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别人。
林知深拉被子的动作一顿,伸手就要去拿方薇的手机,林以祺却攥在手中不放。
她刚才把手机抱在胸前,从他们三人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她在做什么,而她的反应确实太过激烈。
林亦行显然也有同样的疑惑:看到什么了,激动成这样?
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林以祺本就恨透了他这种高高在上的质问,这会儿更不愿理他,直接把头偏向另一边。
沉默片刻,林知深取出自己手机拨了个电话,听到他叫对方张局,林以祺赶紧认真听着。
那是聂钦的上司,当初她倒追聂钦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是林知深亲自找那位副局长告的状,于是逼得聂钦越发讨厌她。
挂断电话,林知深默默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开口:聂钦出了车祸,还在医院抢救。
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蹙了蹙眉:你知道?随即目光又落到她攥紧的手机上,连他同事的电话都记得?倒还真是痴情。
我累了。不理会他语气中的嘲讽,林以祺缓缓闭上眼,声音很哑,说得有些吃力,想睡会儿。
整间病房又陷入寂静中,她没听到脚步声,也不想去理会他们有没有离开。
眼前一片漆黑,却又能清晰地看到许多过往的画面。两年前的车祸,她醒来前的车祸,这两年间的点点滴滴,每一个活生生的人
抬手摸了摸颈间,那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还在。当初她被甩出车外,自己都不知摔成什么样了,陈艳给她的吊坠却还完好无损地挂在她颈间,难道后面发生的一切就是因为这个?
她和陈艳之间那些奇妙的交集,为的就是让她经历另一番人生,让她的生命重来一次?
重新将手机拿到胸前,见屏幕已经黑下去,她转头看向方薇。
方薇用指纹解了锁,林以祺退出刚才的新闻界面,指尖触上搜索框,却又忽然不知该输入些什么。想了想,干脆将刚才的搜索记录也删得干干净净。
她的问题,没有人能解答。
浏览器上方便是镜子,愣愣地看了会儿,她缓缓移动手指点进去,倏然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整整看了二十三年,明明每个细节她都很清楚,可越看就越不知道镜子中的人是谁。
过去这两年多里,每一次照镜子时,她看到的都是另一张脸,和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脸。
疤痕可以做手术去掉。林知深的声音从床畔传来,看到自己落在额头上的手指,林以祺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右边额头有条三四厘米长的疤,是两年前撞在车窗玻璃上留下的。当时应该是做手术剃光了头,如今头发虽不算太短,看上去却无比丑陋,加上这条疤就更丑了。
曾经的她是一个极其爱美的人。
没做开颅手术。林知深静静看着她,似乎是在安慰她头上没有特别可怕的伤疤,她不用太难过。
外貌于现在的她而言,还有那么重要么?
目光落到并肩而坐的兄弟二人身上,林以祺却谁也看不透。好像都很关心她,好像都在做一个好哥哥。
林知深的手机响起,听他接电话时叫了声爷爷,林以祺这才想起,原来她还有其他亲人。
可惜,这世上没人把她当亲人,即便她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也不值得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前来看一眼。
见林知深讲着电话走出去,林亦行转头对方薇道:我想和她聊聊。
方薇了然,赶紧拿着手机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林以祺以为林亦行是要掐死自己。但她也知道,他不会,更不敢这么直接。
林亦行起身,走到床边俯视着她:你昏迷时能听到我们说的话?
瞧他一脸严肃,仿佛还有些紧张,林以祺咧嘴笑了笑:你指的是哪一句?
你听到了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