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浦云之前从来没想过,他是以戴罪之人的身份再次回到王都的。一路上虽不至于被押解,但也被禁军严加看守。都城繁华如昔,虞浦云在进宫门之前,从马车里深深向外回望了一眼,就将自己的情绪收好,一并带进了宫墙里。
大殿上,百官位列两侧,中间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虞浦云垂着头听刑部尚书一项一项罗列自己的罪名,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通敌叛国、欺君罔上,虞浦云你可知罪?”
“不知尚书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你勾结乌桓jian细,刺杀绲戎使节,致使两国谈判失败,竟然还敢狡辩?”
“这其中想必有些误会。”
“刺客持有你的腰牌能在朔州随意出入,不是你指使的又是什么?”
“那腰牌是我不慎遗失的,想来是被他捡了去。”
“你——”
“够了。”一直在旁不吭声的皇帝开口打断了二人,“今天先到这里,把他押下去。”
虞浦云闻声抬头,许久未见的梁蔚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最后还是虞浦云先错开了眼。
故地重游,却已经物是人非。
他还记得初见梁蔚的时候,是在一个秋日,太子听说父皇给自己找了个伴读,今天就要过来,心里激动得不得了,深宫的日子对于他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子来说很是枯燥乏味,这下终于有人能陪他玩了,但是面上却偏要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想要是自己表现得太高兴,岂不是会让那还未谋面的伴读把他看扁了?
于是等虞浦云被带到梁蔚面前时,看到的就是他刻意板出的一张臭脸。年幼的虞浦云漂亮得像个小姑娘,性子也很单纯,看见太子的表情,以为是他不喜欢自己,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结果下一秒,梁蔚就一把拉过虞浦云的手,头也不回的牵着他大步往前走,甩开了身后的宫人。
梁蔚走得很快,虞浦云被他拉着,走得跌跌撞撞,一直到了没人的地方,梁蔚才停下,转身面向虞浦云,虞浦云眼里还泛着泪花,有些怯懦地看向梁蔚,轻轻从他手中抽回自己被攥疼的手腕揉了揉。
“我弄疼你了么?”梁蔚问道。
虞浦云摇摇头,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虞浦云乖乖照做。
梁蔚执起虞浦云的手,凑近看了看,先前被他握过的地方皮rou有些泛红。梁蔚想也没想,鼓起腮帮子就呼呼地朝上面吹气,虞浦云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不敢动作。
“回去让御医给你上点药。”
虞浦云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殿下,微臣名叫虞浦云。”
“听说你是虞将军的儿子?”
“嗯。”
梁蔚打量着虞浦云,发现对方好像有点怕他,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方才见面的时候就不摆架子了,他一见虞浦云就喜欢得不得了,他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小孩都要好看,眼泛泪花看人的时候,就像一只小兔子,让人连重话都不舍得对他说一句。
梁蔚想尽快拉近两人的关系,他没怎么主动讨好过别人,一时也有些紧张:“咳,你还没有表字吧,不如我给你取一个。”
太子的态度转变太快,虞浦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下。
“嗯,我想想......”梁蔚像个小大人一样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对虞浦云说:“就叫‘萦秋’好了,你喜欢吗?”
“嗯!”
于是太子宣布:“那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了,先说好,你不能告诉别人,这名字只准我一个人叫。”
情雾思雨,萦绕三秋。
虞浦云被带到牢房,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然后锁链落下,梁蔚屏退左右独自走了进来,站在离虞浦云几步远的地方。
虞浦云环抱双臂倚在墙角,不吭声。
梁蔚看见虞浦云脸上的面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虞浦云语气冷淡:“回陛下,该说的臣在朝堂上都说了,只是一场误会,当然臣确实......识人不清、用人不慎,臣愿意为此受罚。”
梁蔚觉得虞浦云话里有话,被噎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接着问:“你说你的腰牌是被内jian捡走的?”
“正是。”
“内jian的身份已经查清,很多人都证实他早就拿着腰牌任意出入军营了,难不成你一直不知情?”
虞浦云没说话。
梁蔚皱眉,他不相信虞浦云会叛国,然而证据摆在眼前,如果虞浦云解释不清,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一句话就把文武百官搪塞过去。
“萦秋......”梁蔚有些感慨,“你与我,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般连真心话都不愿说一句的地步?”
“微臣惶恐,陛下龙体尊贵,还是不要在这晦气之地久待为好。”
梁蔚被虞浦云摆出的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