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远些,都做官儿了还是这么不正经。”何须问推他一把,自己又挪开几分,“我倒是不想去,可前儿侍郎夫人办的雅集我都去了,这个不去,又怕落人口舌,免得叫人家以为你同这位陈大人有什么过节似的,又或是陈大人这次调职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两片唇上下翕动,似花瓣在风中抖动,梁锦厚着脸皮扑过去亲一口,得逞后得意洋洋笑起来,“不用想这么多,不想去就不去,别人最多说你是避嫌。卿卿,我过几天去江宁,这一走就得半个多月,你在家会不会憋闷得慌?”
何须问将嘴一撇,满不在乎,“哪里闷得了?后面还有好几家大人摆酒,好几轮席面要吃,这一去还得打点礼品,闲不住的,”说罢,他往另一侧新添的书案上头一指,“你瞧,那些帖子都堆成小山包了。”
就着那纤长手指望过去,果然见五光十色的贴子垒着,起码得有十来张,梁锦含笑,捉了他的手捧到唇边印上一吻,“我做官儿,倒是连累你了,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不如你跟我一道去江宁玩儿一趟?那里也算你的老家,回去明月满花楼看一看,再到河边儿祭祭岳母大人。”
“这怎么行?”何须问斜目过来,抽回手,“我去了,家里怎么办?况且你是去办公事,我跟着算怎么回事儿呢?”
“你管这么多?”梁锦目露Jing光,贼兮兮一笑,“嘿嘿,其实接到旨意那天我就跟母亲说了,让她老人家暂代管家半个月,我带你出去走走。”
身后无事何须问自然是乐意的,连着高兴了两日后,又要着人去采买许多东西,说是要带给明月满花楼的妈妈姑娘们。梁锦见了好笑,几句话便将他拦住,“卿卿,你想想啊,青楼姑娘们都是挣那几年的青春钱,如今你都长这么大了,她们难不成还在做那门营生?恐怕早就嫁人的嫁人,赎身的赎身了,就算是妈妈,也都养老去了罢?”
思忖半刻,何须问攒眉二度,脸上隐有失落之色,望及此,梁锦忙拥住他,“我们先去看看,若能打听到她们的下落还在江宁本地,那我们现去采买礼物也来得及。”
收拾停妥已经是三日后,梁锦前几日收到的信上说,地方官员已经预备好了三进的别院让他落脚,因此除了一个主事,他连着三个大丫鬟、四个小厮、两个婆子一应带上。丫鬟们听说要出远门玩儿,喜不自胜,无所事尤甚,欢天喜地的收拾好东西,不日就启程。
临行前,李氏将一封信偷偷交给何须问,让他烧给他娘亲,并代为祭拜。
虽然止不住好奇,但见何须问不欲拆信,梁锦也只好按捺住不提。这一路游一路行,总算按期赶到了江宁。一进城门,便有上下官员一齐来迎接,除去梁锦是按旨而来,还因他的家世身份,一应人等都不敢轻怠。
为首的知州张大人是一位年逾六十的老者,留着半寸花白胡须,一笑起来跟个寿星老爷也差不多,何须问一见他,就总觉得有些面熟,却实在想不起。
一旁的通判陈之白大人殷勤备至,引着二人进了宅子,只见门前匾额上提“景园”二字,“这宅子是下官找江宁一位乡绅暂租下来的,大人来之前我就令人里里外外都清洗了好多回,一连用的床、桌椅、碗碟等家具都是新买来的,还留了几个粗苯的仆从婢子给大人和夫人使唤,望大人不要嫌弃。”
他如此殷勤,除了梁锦家世显赫外,还因他想趁此次调职考核,能掉回京城里去,指望再升个职,梁锦自然是知晓的,只与他客套周旋,“大人太客气了,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我这回来,自带了家奴,不好麻烦大人的人,大人还是将其都撤回去罢,况且我家夫人不大习惯住处有陌生人,也不好使唤他们,大人的心意我领了就是。”
“哎,若是使唤不惯,白留他们看看门儿也是好的。”陈之白与他打着太极,不过是想留下一两个耳目。
梁锦四两拨千斤,轻巧便将他应付过去,“不可不可,我来原为考核地方官员政绩,大人安排宅子又安排奴仆,若是传到京城,只怕我们……啊,还是避嫌为好。”
陈之白这厢方可,带走了一群家奴,这陌生的宅子就剩下自家人,何须问顿感自在许多。一行人将宅子逛了个遍,说是一处普通宅院,其实并不普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湖有园,工细楼台处处Jing致,何须问瞧得瞠目结舌,“这陈大人怕不是在哪里租的罢,即便是租,想必也得花费不少银两,为了能调回京城,他下的手笔可不小啊。”
“哪里单单是为了调回京城呢?”行至二门内,就是曲径通幽的一处院落,海棠落樱,景色极佳,梁锦拉着他的手撩了衣摆进入正屋,只见一张阔气的黑檀架子床,比他家里的差了不少,一应榻、案、陈设都Jing美阔绰,“这屋子不错,咱们就住这儿,下剩的,让华浓她们去挑,爱住哪间就住哪间。”
说罢,他坐到床上去拍了两下,被褥床单都是雨花锦的,他甚为满意,“你瞧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上百的银子?我的俸禄几何?他的俸禄又几何?怎么能随意买得起这些东西?若说他有家里帮衬,可他出身寒微,从他父亲才开始做官儿,满打满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