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川语亦是懂礼之人,赶忙从马上下来像何长春行礼,“没想到何兄也来观礼,平日倒是少见你来这些场面。”
“我与傅成也算有交,自然该来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何长春也作个揖,“我带着须问先进去了,吴兄再来。”
这头进去,正赶上里头在拜堂,人堆里梁锦闹得最凶,何须问一跳眼便寻着了他,在人群后头喊他的名字,“梁锦,梁锦!”
簇拥着的一片闹哄中,梁锦回头,先扬一个温柔的笑,又赶着挤出来,拉了他往里进,“你来得正是时候,刚要拜!”
里头人声鼎沸,正值先生扬着嗓子高喊一声,“一拜高堂……!”
梁锦一面看,一面拉过何须问的手,骤觉跟摸了快冰一样,忙藏在袖中替他搓热,“你怎么来的?怎么冻成这样儿?”
“我原是骑马,后头马摔了一跤……”
“什么?”乍一听他摔了,梁锦便急急扯了他左看右看,“可摔着哪儿没有?腿没事儿罢?膝盖没事儿罢?”
适时,先生又扬着嗓子高喊,“二拜天地……!”
何须问猜他就要紧张得这副样子,为了安他的心,袖中被他握着的手也反握他一下,“没事儿,路上遇见吴家公子了,是乘了他的马同他一道来的。”
“什么?!吴家那个吴川语?”梁锦一惊一乍,声音也猛然拔高些许。
恰逢先生又嚷一声儿,“夫妻对拜……!”
幸而这声儿将他的声音压下去,否则又要引来众人诧异,倒把一对新人的风头抢了去。何须问嗔他一眼,“不是那个吴家公子还有哪个吴家公子?我说了要备礼去他府上谢他,你可别忘了。”
里头再喊,“礼成……!”
门框挤着的梁锦只觉得心头有股无名火,只将牙根儿紧咬,“放心,我忘不了!明儿我就捧了礼去谢他!”
一阵寒风扑朔进堂,众人拥着新人出来往洞房里去,唯有梁锦落后几步,一时楞了神儿。何须问被他拉着,也不得上前,疑惑回望他,见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在那里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霎时竟觉着有些可爱。
他学着梁锦平日的样子,将肩轻轻撞上他的肩,“发什么呆呢?走了,你不是说原先你洞房时被傅成拉出去喝酒,今儿也要拉他出去吗?”
是了,时光几度流转,又照拂到另一对新人身上。梁锦恍惚一下,只觉所谓“日子”自当是这样,有三五好友谈天、有一人在身边,将五脏六腑及数不尽的柔肠掏给他,换他一颗鲜活跳动的心回来,再一齐经历光Yin四季,从少年到白发,此乃,礼成!
于是他将吴川语之类乱七八糟的事儿暂搁脑后,捧起何须问一双被他温热的手踏步向前,“没错儿,今儿要灌得他难入洞房!”
靑瓦廊下,一双璧影,赶着喧闹人群一丈远,手托着手、袖缠着袖,只愿天上人间,年年今夜。
第84章
番外一(春闱)
春来,桃李一枝新,群芳峥嵘,大京城犹如一个敛黛呈妆的女子,从晨雾中蹁跹而来。
梁家又有事忙,一来是结亲的人家多,四处奔走送礼吃席。李氏也开始带着何须问应酬官眷,只为将来梁家入仕后,他亦能独当一面。二则是Cao持梁锦春闱之事,无非是替他缝制被褥,预备膳食。
虽是春天,到底乍暖还寒,一到夜里北风又奔袭回来,杀得人措手不及。何须问自然是最担心的,坐在榻上看丫鬟们拿了笔墨纸砚一一过目,“云裳,这笔不能是活口的,换一支来。嗳,华浓,那砚台换作水晶砚吧,一目了然,省得还要查来查去的麻烦。”
另一侧榻上斜斜倒着梁锦,嘴上的笑意难掩,闲搁一只手在案,推一盏茶倒他面前,“别忙了,横竖就三日,又不是没经过,我挺一挺就熬过来了。”
他自言之轻巧,哪里知晓何须问心头的紧张,“这跟上回可不一样,春闱殿试,一跃龙门。虽说就算考不上你也能做官儿,可到底还是凭真本事封官儿踏实些。”
“喝口茶,”梁锦将茶递到他面前,见他颈上已蒙薄薄一层汗,似轻纱帐挽,他滚一下喉结,暗暗咽下口水,“你放心,我保证尽心尽力!只是我不在家,你可怎么打发光Yin?你也别日日Cao心梁桭那小子了,得空出去转转,要不约了岳阳出去赏春?”
满室春景,还用到哪里去赏?何须问睇他一眼,“你不用Cao心我,我还得去王家一趟,他家老夫人做寿,我要陪着nainai母亲去送礼拜寿。”
“哪个王家?”
“自然是国公府王家,还有哪个王家值得nainai母亲亲自走一趟的?”知道他那记性不好使,说过又要忘,他也懒得多说,“况且,岳阳比我还紧张呢,前两天打发人来问我给你备些什么,他也要比着备一份,还亲自到寒香寺去烧了一炷香。为了不叫傅成挂心,他说这几日都不出门。”
稍一想,脑子里就是余岳阳手忙脚乱的样子,梁锦哈哈直乐,“他也有对科考如此上心的时候!你不去便罢了,等我考完回来再同你一起出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