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这是往哪里去?”谭青瑶鼻尖冻得透着红,领子上的貂毛簇拥着她的小脸,一说话就冒起一阵烟:“夫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梁锦握着半截袖口端在腹前站定了:“天冷,先生提前下学。”
“夫君可用过饭没有?”谭青瑶离他近了两步,扬着脸巴巴的问,这张脸瓷白瓷白的,又被冻出些血色来,竟比胭脂还好看,可梁锦不为所动:“我到母亲那边去吃,你回去罢。”
谭青瑶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看他的背影嵌在一片白茫茫里,越走越远,头也不曾回过。
刚绕过烟梓池,梁锦晃眼看见个小厮,正埋在雪地里掏东西,见他过来,慌忙起身行礼:“给大少爷请安!”
是林鸿,梁锦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听说他去了庄子上,前些日子还听见何须问问起他来着:“你在找什么?”梁锦问。
林鸿窜了个儿,直起腰来竟和梁锦一般高:“丢了个小东西。”
“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丢了就丢了。”梁锦看他是和其他小厮不一样的,比他们都要张弛有度,还有一股读书人的劲儿,得了赏赐也没有他们那样卑躬屈膝,他居高临下地说:“你去我院儿里找华浓,差什么让她翻箱子找给你。”也不听他的谢,提脚就走。
走开三两步,倏地听林鸿在后头说:“多谢少爷美意,可我丢的东西……少爷恐怕没有。”
“什么宝贝我没有?”梁锦猛然转过身来,轻蔑的望着他。
“……就…就是个木笄。”林鸿刚才中邪似的,突然就有股跟这个主子一较高下的冲动,现下回魂过来,有些慌了。
梁锦狐疑的打量他:“你自己做的?”
“是。”林鸿弯着腰答,梁锦走了回来,往周遭地上瞅,一下就瞅着了那支在雪里露出个角的木笄,他往地上一指:“是那个么?”
林鸿屈身去捡起来,梁锦一看,是挺别致的:“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手艺……”他拿在手里翻看一会儿:“替少夫人也做一个来,他偏不喜欢那些金银玉石做的,你这个说不准能入他的眼。”
林鸿在后头答了个“是”,目送他远去。
李氏让人做了涮羊rou,铜锅一并好多菜摆在桌上,是一个圆桌,三个人围着坐,中间腾腾的冒着烟,桌子底下拢着炭盆,暖得人浑身舒坦。
丫鬟们都在四下站着,李氏穿着缁色的褙子,里头是黎色的襦裙,见何须问还是穿个襕衫,便和蔼地问:“穿得这样单薄,就不怕冷?”
“里头穿得厚,母亲不必担心。”何须问脆着声,嗓音比梁锦温柔些。
年轻人耐寒,李氏也是打年轻过来的,也不多说他,扭着身子又去嘱咐梁慕白:“你病才好了,可要多注意保暖,别回头又发了。”
梁慕白病了这些日子,清瘦了许多,看着柔弱更甚,松松的挽着个髻,好比画儿里头的病西施:“慕白晓得了,谢母亲关怀!”她说着,替李氏斟了杯茶。
“锦儿也该过来了……”李氏往厅外张望,厚帘子盖着,也看不到个什么,正要让丫鬟出去看看,梁锦就掀帘子进来了,带着一身寒气。
“给母亲请安。”他拱了个手,边上一个丫鬟替他解了斗篷后,他就挨着何须问坐下,去抓了下人家的手,讨嫌的问:“凉不凉?”
简直冻得像快冰,何须问心一下软了,反握他的手给他捂着:“你怎么也不捧个手炉?”
他俩是一个替一个Cao心,梁慕白别开眼不便看,李氏捂着帕子笑:“好了,烘烘手好吃饭。”
“父亲呢?”梁锦扫了一圈儿,没见着梁郝的身影,忐忑着要是父亲也在这里,恐怕要连饭也吃不下了。
“他上赵姨娘院儿里去了,说是要去过问下你两个兄弟的学问。”李氏态度和软,一点醋意也没有:“说起来,你天天与他们一道念书,你看他们可有长进?”
梁锦抓着筷子夹了片羊rou放在何须问碗里:“我也没留意。”他一片心思全在何须问身上:“多吃点儿,人家寒冬腊月的都长rou,我瞧着你怎么反倒瘦了?”
是他自己把心里的疑虑显了出来,何须问不仅没瘦,还又长高了些,都快与他齐平了。
话锋一转,李氏又说:“对了锦儿,你外公下月生辰,你父亲与我,准备带着你一道去洛阳替他贺生。”李太爷升任洛阳为官,举家也都牵到了洛阳,因离得近,梁郝便想带着妻儿亲自去拜见岳父岳母。
父亲的话,梁锦不敢违抗,替外公庆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梁锦眨眼间想到的是何须问,他也问了:“那须问呢?一道去么?”
“须问就留在府里。”李氏为难,不好直说:“快过年了,须问留下来帮着料理些事,我们来去也就一月。”她的一双父母也是很看不上这个男外孙媳妇的,带着何须问去,只怕大家都受气。
第35章
惜别
一想到何须问有一个月都不在身边,梁锦就不情愿,也不说话,埋着头一双筷子在碗里戳那片羊rou,何须问又给他夹来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