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林鸿的面前,扬着头,眼里含着泪,抖着下巴,像迎风的玉兰,林鸿迟疑了,他本来该果断的说“没有”,决绝的掉头就走。可他却挪不动步子,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良久,他避开她的眼睛,惨然的说:“我心里想着你又有何用……来日,大夫人必定会你择订一位贵婿,到时候我与小姐,只怕此生都不能再见。”
这些道理梁慕白都是明白的,但她非要得到一个答案。蓦然她笑了,脸上还挂着泪,她想撞进林鸿怀里,用笑声震动他的胸膛。
她心安了,哪怕今后嫁予他人,她也能守着这个答案快活的过一辈子。
林鸿心里的苦也随着她这笑消融了,跟着她笑起来。两个人傻傻的,站在这林荫的过道上,斑驳的光照在两人身上,看起来那么般配。
梁郝下了朝,便把梁锦叫过去训话:“你如今既已娶了妻妾,也该收收心好好读书了,明年秋闱,你是必定要给我下场的。”他威严的坐着,细看的话,梁锦不嬉皮笑脸时,皮rou与他倒有几分相似:“我也不指望你初次下场就能榜上有名,只是叫你去体会体会,心里也好有个数。”
梁锦一听这话头就大起来,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看书做学问。这些年为了读书的事,没少挨梁郝的打。可梁老太师就是坚定的认为梁锦能成材,对他始终耳提命面的教导。
连梁郝也不明白,怎么父亲就认定这个不成器的孽障将来可以入朝为官,虽有几分小聪明,可怎么看着,这孽障都还不如自己呢……
梁锦也没有法子去抗争,谁让他是嫡子呢,肩负重责:“儿子知道了,儿子过两日就回家塾里念书。”
一看他那装出的唯唯诺诺梁郝就气不打一出来:“你也别想着过两日了!明日就给我滚过去!”
梁锦心里不愿意,这才与何须问睡到一张床上去一个晚上呢,怎么又要早起去读书?满腹牢sao也不敢说,仍是恭敬的道:“儿子遵命!”
梁郝拉着个脸,长吁短叹的:“你那两个兄弟,天天按时按点儿的往家塾里去上课,怎么独你,让你念书就跟要你的命似的,见了夫子也跟见了活阎王一样?”
壮了下胆子,梁锦向前一步,讪笑着:“实在不是儿子不愿意见夫子,只是咱们家塾里的陈夫子也只有半肚子的学问,近两年每次儿子提问,他老人家也答不上来,他更不愿见我讷!”
“大胆!”梁郝起得执起桌上的茶碗就朝梁锦掷过去,梁锦眼疾手快,闪身躲开了,气的梁郝指着他:“陈夫子是三甲进士出身,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个不知道尊师重道的孽障!”
梁锦缩着肩膀陪着笑:“父亲若是不信,便亲自去问问夫子,学问学问,自然是有问才能学了,可儿子的问无人解答,教儿子怎么能学?”
“大言不惭!好好好……你待我空了去问陈夫子,届时再打得你心服口服!”梁郝被他堵得想跳脚,指着他鼻子骂:“你个孽障!”
这个词儿梁锦听惯了,已经激不起他半点涟漪,面上却装作害怕,连连认错。
隔天梁锦还真是打点着笔墨,去家塾上课去了。临走前跑去何须问的屋里问:“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家塾看看?”
何须问不爱外出,摆摆手:“你自去罢,我终究是内院之人,又不科考,怎么好和你去家塾读书?”
“怕什么,你是男子,连母亲也准你出门的,你天天憋在这屋子里,不难受么?”
“我不难受。”何须问一同他说话,就皆是无奈:“你且去罢。”
梁锦去扯他衣袖,眨巴着眼睛,故作顽皮:“那你可得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似被他的模样感染了,何须问伸出手去握了一下他的手,轻声说:“快去罢。”
这是答应了,顿时心里美滋滋的往出走,迎面就撞见了谭青瑶,脸立马垮下来,虚掩着咳嗽一声:“你又来做什么?”
“夫君。”谭青瑶忍着将要泛起的眼泪:“我住东厢,自然也是要进出这里的。”
哦……险些忘了,梁锦有些不好意思,不禁软下声音来:“你自用饭,不用等我,也别去烦须问。”
话还是那样刻薄,可态度已经好转了许多,谭青瑶喜从中来:“夫君念书,不要太过刻苦……”还没说完,梁锦就垮着步子走了,只好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夫君切勿劳累自己……!”
已是没有了梁锦的影子。谭青瑶戚戚然回转身,看见何须问立在门上,心下不情愿的行了一礼:“给少夫人请安。”
何须问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打算回屋里继续看书,哪知谭青瑶把梁锦的嘱咐抛诸脑后,跟着进了他的屋子坐下,看这架势,一时半刻是不准备走了。
“少夫人平日里都做什么?”
何须问礼貌的笑:“看书。”
谭青瑶也读过几年书,可不爱钻研。自小家里都说女儿家识字懂道理就好了,她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想着便抬起下巴有些高傲的样子:“怎么也不见少夫人去老夫人那儿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