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孔雀褪下,南钟意重新凝聚了涣散的眸光,扶着浮筠一阵喘息,眼见杜梨有条有理地控制毒伤,又神志清楚地向魔头讨要解药,再从容地替自己解毒。
南钟意确定了,纵使多年未见,他还是那个上善若水,光明磊落的露陌仙君,千山万水走来,他并没有丝毫改变。
可是南钟意却是不想相信了,他心血沸腾如同万千蚁噬,又怒又惊又痛,殉玉他是清醒的,他并没有被蒙蔽......
此时即便他再不愿意相信晏兮说的话,心中却也是疑了起来。
南钟意指着晏兮,咬牙问道:“殉玉,你可知他的身份?”
“我......”杜梨顿住,他朝晏兮的方向转了转。
晏兮死攥着手,眼睛不敢眨,盯着令君。
杜梨转过头,面向南钟意,面色平静:“是,我知道,他叫晏兮,小字三白,生于槐阳天锻。”
“那他和我说的那些话,”南钟意眉目揪然,抑声问道:“......那些话是真的?”
“不干你的事!既然已经断了来往,你也不要先吃萝卜淡Cao心!”晏兮喊。
杜梨移了一步,挡住南钟意的视线,面露些许感愧,亦坦然道:“我与晏兮两情相悦,已经互许生死......钟意,都是我的错......”
南钟意后退一步,头脑内嗡嗡震响,他把浮筠撑在冰面上,站稳身形。
看殉玉的神情,再看殉玉护那魔头的样子......
南钟意仿佛被一个大毂罩住,有那么片刻的窒息,他痛地几乎呕血,“殉玉,你好糊涂啊!有匪君子,如琢如磨,你怎可不爱惜羽毛!”
殉玉剑映着冰面光华更甚,潋滟生辉,杜梨默默片刻,只说:“钟意,对不起。”
“令君不要和他道歉,你不欠他的!”方才听杜梨说两情相悦的时候,晏兮的目光就已经痴了。
纵使伤痕累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整颗心蓬蓬地涨起来,欣喜又甜蜜。
令君......他承认了!
他向旁人承认我们的关系了。
南钟意嫌恶地瞥了一眼晏兮,那魔头被自己所伤,喊话间身上几道伤口又是汩汩渗血,都这样了还不知道闭嘴调息。
“好!”南钟意怒极反笑,“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想必也是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今天在这里,我便要取他的性命,用他的血来祭祀我椒阳殿横死的无辜袍泽。我要杀他,殉玉,你要如何?”
杜梨手握长剑,从他发白的指节与紧蹙的眉宇可以看出,他此时内心剧烈的挣扎与煎熬,他低下声音,带了一些央求之意,“钟意,晏兮害了你满殿亲兵,也害了你,说什么都不能弥补,他罪孽深重......晏兮他从小磨难,行事任性,我知道你心中有气,这浮世艰难,如果钟意同意,就由我来替他承担。”
“杜梨,我草你祖宗十八代!”一声暴喝,晏兮猛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想去拉杜梨,孰料脚下一拌,他重重地砸在冰面上,瞬间磕得头破血流,晏兮扒着冰面,拼尽全力撑起身体,大声叱骂:“杜梨,你在说什么下烂到Yin沟里的鬼话瞎话!我烂命一条,死就死了,我做的孽凭什么要你承担!你给我回来,我说不许你去,听见没有!”
顷刻间,南钟意亦是勃然怒起:“你来替他?你凭什么替他,我椒阳满殿袍泽泉下有知,因为你的替死,难道就能瞑目吗?”
寒风凛冽,侵蚀眉骨。
二人每一次的相聚都是无限快意,月下对饮,醉卧瀛洲;并辔同游,畅谈理想。
今朝重逢的喜悦,却是如此短暂,而后被一波一波的苦涩吞没。
杜梨没有回头去看晏兮,他语气轻缓,又无比执拗地说:“还请钟意同意!露陌不甚感激。”
晏兮把短匕比在了自己脖子上, 当初令君对他说,拿了鱼符,就等于要一起承担今后的路,同生共死。那时晏兮高兴地不行,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晏兮却是一百个一千个不肯。
他可以和令君同甘,也不怕和令君共苦,可是要令君替他去死,晏兮恨不得自己先死了,他双目赤红:“杜梨,你要是敢再往前走一步试试......你要是再动,我现在就自尽在这里,我说到做到,你给我回来,你听到没有!”
一根地缚锁破冰而出,缚住了晏兮的手腕,可怜他受伤颇重,连这根小小的地缚锁亦不能挣脱。
同为夔龙,见曾经的挚友如此放下身段,对着自己低声央求,南钟意宛如摧心剖肝之痛,他喉头一酸,强忍哽咽:“你还记得得授夔龙纹时,你我的盟誓么?”
“天地正气凛然,黑白是非分明,人鬼贵贱平等,日月光Yin磊落。”杜梨一字一句咬的很重,泣血般说来:“身为夔龙,身负昊正万道的重责,须得自持端庄,平和包容,为大道而正身。”
晏兮趴在冰面上,眼见骂人没用,自己又被这该死的地缚锁捆住,他心如灼火,转而带着哭腔和杜梨哀求:“令君,求求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