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宴时,三班人员都来厨房待命,各司其职,厨房的分工极细,做馒头的、蒸包子的、做咸菜的、发豆芽的,等都是世世代代相传,甚是几十代都在敷春城隍庙的厨房,从事单一的劳动。
又因款待的对象不同,席面有高下之分,今天的“燕菜席”就是隍朝会中最高规格的一种筵席。
每张案上设芍药熊掌一品、紫苏鳇鱼一品、汤浴绣丸一品、赐绯含香粽子一品、单笼金ru酥一品、暖寒花酿驴蒸一品、红羊枝杖一品、葫芦大吉翅子一品、寿字鸭羹一品、黄焖鱼骨一品、大碗菜四品、燕窝无字三鲜鸭丝一品、燕窝疆字口蘑肥鸡一品、蜜汁金腿一品......
更令人瞠目的是,案中还有一道华丽壮观的压轴菜—素蒸音声部。
所谓“音声部”就是歌女乐姬,这道点心是用面皮裹上各种果蔬馅,捏成歌女乐姬的形象,然后放置于蒸笼上蒸熟,出锅的时候配合热腾腾的蒸汽,上百个乐姬面团凑在一起,摆出各种造型,仿佛仙娥驾到。
琳琅满目的菜式,经由侍吏一样一样地摆上来,只有敷春城这样的繁华富饶,才撑得起这种场合的席面。
郁嗅举杯起身,面对满座仙家,朗声颂着昨晚在鹿世鲤监督下,背了一宿的祝酒词: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大祀已过,此时正是放松的时候,众位仙家听了他华丽的祝酒词,不带一点矫揉造作的拘束,全是劝君行乐的意思,正符合了今日的心情。
一时满座举杯,欢然畅饮。
“欸诶,郁大府君啊,你整这些酸叽溜的词做甚,大仙儿母老虎和狗,管你什么这鼓那土,今天的太阳高高的照在咱们头上,你只管给我兄弟俩上最烈的酒来......”
殿中,一中年男子乜着眼,坨红着腮,趔趄着身子高声嚷道。
他亦身着狩岳袍,只是这袭袍子全身上下雪白无比,无纹无饰,全无一丝殊色。
衍圣宴席不像大祀那么拘束,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村话与这样的场合还是格格不入。
一时间满座皆惊,谁敢如此无礼,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各位仙家,瞧着我啊?”这人浑不管众人鄙夷、惊诧、嘲弄的目光,摇头换脑地高声调侃:“众位晓得什么是四大白吗?天上月,地上霜,姑娘的屁股,白砂糖,哈哈,都不如我衣衫白,众位尽管瞧!”
一男子站起来,作势拉住他,“诶诶,兄长,狼叼猪,狗咬羊,孩子跳井还是找茅房啊,你那么急干什么?案上不是还有酒没喝完吗,灌丧这么些黄汤还不够?
郁大府君日理万机,人家是府城隍,还为你州城隍这屁点小事上心啊?我说,别给咱们泸州丢人了,灌丧完这些黄汤找个教坊,咱搂个美人亲香去!”
这位男子穿着一袭纯黑的狩岳袍,除了黑以外,全无一丝殊色,细小的眼儿,赤红着脸儿,鼻梁上竖着铁线御鬼纹,相貌与那位全身雪白的有八|九分像。
他打着酒嗝给众位仙家抱拳作揖,打扰打扰,失敬失敬。
这是一对孪生兄弟。
“泸州二隍,你们嘴里放干净一点!”鹿世鲤还没开口说话,侍奉郁嗅的尉官之一,童祭花忍不住出言斥责。
泸州有二隍,柯不恼,柯不气,号称双嘻双笑,两人驻守泸州,愣是同领了一个仙职,同享一份香火。
泸州录属六殿酆都管辖,一城一隍的规矩在阎柳这里被破了,左右一个人的活两个人干,却只要发放一份俸禄,阎柳也就乐得如此。
这两人在地仙中是出了名的猥琐龌龊,卑鄙下流,他们勇敢地把‘君子’的遮羞布扯掉,至贱无比,爱咋咋地。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人渐渐码齐了,组团搞事
高能高能!
周末早更!
☆、忠犬
城隍属冥官,驻扎现世,掌一方鬼怪,守一方城池,最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可由有功于地方民众的名臣英雄充当,或是得道的鬼怪、妖仙皆可充当。
柯不恼、柯不气两兄弟乃得道散仙,颇瞧不上妖仙出身的郁嗅。
方才那个黑衣的柯不气表面上是在劝阻兄长,实则言语里暗暗讥讽。
童祭花年轻气盛,见他辱极自己的府君,如何能忍。
“噢~,这位小兄弟好生的辣气,仰脸的泼妇低头的汉,案上一没有朝天椒,二没有独瓣蒜,上面吃进去,下面吐出来,你这么辣气,怕是一会儿进了茅房,辣得上下两眼儿都疼!”
漆黑的柯不气抠着牙打量了童祭花一眼,以掌扇风,口中“嘶嘶”抽气,好像真的吃到了很辣的东西。
“你......”童祭花亦是出身遗老宗风之家,哪里见过这样言语做派的人,一时间被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