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这天。
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在街头都可以无问贵贱,缁素不分地尽情玩乐。
大家都忙着享受节日的狂欢和自由。
晏兮更是比别人忙了十倍去,一架香车宝辇从他面前驶过,蹭脏了他新换的袍子,他一方面想追上去和人理论,另一方面又要提防杜梨被人挤倒,左支右绌,他甚至被挤得悬空而起,脚不沾地神行了数十步。
终于拉着杜梨从一片人海中钻出来。
主街上人chao涌动,副街上也不遑多让,这边是各种杂技百戏艺人,跑旱船、走绳索、摔跤相扑、舞马斗鸡无所不至......
庆幸的是,副街这边至少有了可以行走的空间。街边有一个摊子,是套圈的,十个铜板可以换取十个竹圈,地上满满当当的奖品,圈住哪个就可以带走。
晏兮正懊恼这么好的烟花灯景,令君偏偏看不见。他便想在其他方面多让杜梨感受一下。
“令君,你来试试。”晏兮换了十个竹圈,把圈都放到杜梨手里,撺掇他来套,等他套中后就寻着空隙夸他。
杜梨虽然眼神不好,但晏兮一点都不怀疑令君见微知著,以形断位的能力,那年清河城楼,万军之中,杜梨可是一箭射穿百米开外的灵媒。
“令君,正东方向四丈有一个兔子花灯,我们套那个好不好?”晏兮还像从前一样提醒他,堂而皇之地帮杜梨作弊。
杜梨轻抖手腕,甩出去一道轻飘飘的弧线,堪堪落在兔子的一只耳朵上,却是没有套中整个。
晏兮有点吃惊,只当他失误:“没关系,令君,再来一次,一定能套中。”
杜梨连续又甩出去七八只竹圈子,谁知一个奖品的边都没有碰到。
“令君,你怎么回事?!”晏兮没忍住跳起来:“难道,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又连忙凑上去摸摸额头,又回手试试自己的温度,担心他病了。
杜梨微微一笑:“我早说我不玩吧。”把手上仅剩的两个竹圈递给他。
令君没套中就每套中吧,多大点事,晏兮撸着袖子摩拳擦掌:“令君,你喜欢什么,我套了送你。”
“就方才你说的那个兔子花灯吧,试了这么多次,莫让小兔子笑话我们。”
晏兮指尖一绕,竹圈在他指尖转了起来,他骤然发力,竹圈去势凌厉,啪地一声落在地面上,正正套住了那个兔子花灯。
“恭喜这位客人获得明纸玉兔花灯一只。”摊主赶紧眉开眼笑地报喜,他正想这两人怎么回事,一个都套不重,担心别人误会他这边游戏的难度太大,影响生意,现在见套中了,简直比晏兮还高兴。
还剩最后一个圈,晏兮正想再套一个,想了想又放到杜梨手上,鼓励道:“令君,再试试,这回不用瞄着一个地方了,地上这么多东西,令君随意丢便是。”
杜梨接过竹圈,只见眼前影影绰绰似有万千阑珊,他手指轻捻,竹圈已经甩出,轻巧地落在一个花灯上。
“恭喜这位客人获得碧叶荷花灯一只。”摊主亮开嗓子高声报喜。
“哇,令君好厉害,你太棒了。”晏兮见是套中了,抓着杜梨手臂开心地又蹦又跳。
“恭喜两位小郎君喜得双彩,这是您的奖品请拿好。”摊主合宜地奉上两盏花灯。
花堤垂柳,短亭小桥上,晏兮提着荷花花灯,身边是提兔子花灯的杜梨。
方才见他出手Jing准,手法游刃,很是不解:“令君,你既然套的准,为什么......”
杜梨笑意温和:“玩意而已,何必认真。”
晏兮明白了,这种事情令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既只要两个奖品,不如让我拿两个竹圈好了,害我白白担心。”
晏兮挑着灯,跃上了桥栏杆上的一只蹲兽。
“抱歉。”杜梨缓声:“只拿两个,那样旁人若是觉得被施舍,也不好。”
“令君总有自己的道理,把钱都填给别人了,咱们自己都没的花销了。”晏兮撇撇嘴,他明白了杜梨的善意,但杜梨发善心花的都是他的钱。
偏偏杜梨对钱没有什么概念,那怎么行,他还要和杜梨一起回清河,他们以后还是要过日子的。
想到这里,晏兮的思绪如同桥下的水波荡漾开去。他看着杜梨,不禁想,令君会带他回清河去吗?令君的未来会有他的位置吗?
杜梨有时候对晏兮颇为无奈,晏兮对令君也是相同的情绪,他跳下蹲兽,伸手去按杜梨轻皱的眉头,令君还是舒展眉眼更好看些。
“罢了罢了,谁叫我宽宏大量呢。”
今夜弦管千家,花灯十里,晏兮根本没气多久,他兴致勃勃地对杜梨说:“令君套了一个荷花灯,我们找个有水的地方去把它放了,然后许个愿,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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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春城隍庙。
行过百花隐蔽处的水榭,路过清旷处的沧浪亭,再走过山腰处蜿蜒的廊房,鹅子石路的尽头是一处锦绣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