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虚,内强,先天,灵气?”阜良生涩而坚硬的跟着憬悟藏人念出这几个陌生的字眼。他虚虚的抬起手来,很想就这么一巴掌打自己脸上。如果是在老者还未向他体内渡入那股暖流之前,他必定会对这几个字眼心生疑惑。
但那分明看破一切的眼神,与那凭空生出的浓雾一样,是很明确的在告诉他,你的体质与常人有异,是因为你天生身体里带了很多灵气?
相比于那种劫后余生的快感,阜良的思绪里更多的是混乱。听见这两句话后,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想到了父亲,想到了那一国高呼他为灾星的子民。
怎么样?想不到吧。
我并不是什么灾星,我只是,只是太....厉害了而已,厉害到你们都无法了解触及的地步。如今,你们将我赶出,那荒漠里的沙妖总有一天会越生强大,强大到你们难以对付,强大到你们尽数哭喊求饶,血染江河,就如同前日的我一样,只能做个抱头鼠窜的弱者!
可你们如果将我留下,等我日后成长,身体强壮到足以承载这么强大的灵气,我就可以帮助你们剿灭那隐藏在暗见不得光的畜生们,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家里的壮丁都需要被抓去强制充兵,也可以放心的踏出城门好好的看看外面的天地。
可是这种假念做不得真了,你们已经将我赶了出来,而且我有幸的没如你们的愿归天西去,我还活下来了。日后若怪也怪不得我独自一人苟活于这世上,任由你们在那四方之国自生自灭,谁叫你们不相信我呢,在我当着满朝臣民跪地求饶的时候,谁叫你们不相信我呢?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真的....不是什么灾星啊...
就算被魔鬼的爪牙遏止住要命,脑海中也只是更加坚定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少年,终究还是不敌心中那一方早已被千刀万剐的遍体鳞伤的柔软。阜良垂眸看着自己净染无尘的双手,多日来的郁结顷刻消融,化成了萧索泪水,吧嗒吧嗒的滴在自己的手中,喃喃自语道:“我真的.....不是什么灾星。”
☆、伍零零
七情六欲相由心生,有的时候,仅凭一念,可以感悟升华,也可以下坠入魔。
在憬悟藏人看来,阜良的心魔已有初现端倪之兆。如此好的天资,若是入了魔,那必是四海八荒皆有此劫。
万年前,他曾应过那位前辈的临终遗言,逆天改命此等难于登天之事,他等宵小之辈,或许做不到,但化劫不难。
只是这位北荒之国的太子,除此心魔之劫外,或许还会有一劫数。
*
那日之后,阜良便留在双麋山同皓轩一起,跟着憬悟藏人隐世修行。但与皓轩有别的是,他并非憬悟藏人的弟子。
按憬悟藏人所言,老者已经大限将至,阜良与他虽有缘,但无分,算不得师徒辈分。而皓轩,则是他在这天地间,千挑万选出来的无二徒弟。
所以,修行可以,留住可以,但就是入不得山门,拜不得师。
在这一点上,阜良没有作过多的纠缠。自幼他便没有和父亲又或是身边的任何人谈天论阔的资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无论是诋毁还是辱骂,还是嘲笑或者看不起又或者避之不及。
他能够轻易的从对方的眼神或者只言片语中,辩出真假善恶,同时也会以相应的态度回馈于对方。憬悟藏人于他有恩,以这位老者的神通来说,他虽不言但也能看出,那日的大雾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做到。
有些衣钵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继承,阜良深谙其理。在他从娘胎里出世的那一刻起,很多东西他有所得,也相应的会有所失。得到的那一部分,比如他身体内的灵气,他会好好适用,而失去的那一部分,比如父爱子民王位,他也深知求不来。
对于这些求不来,如今的他虽然依旧做不到真正的释怀,但他明白自己的一生还有很长,长到那遥远的故乡荒芜成一把沙土,他都会依旧伫立于这世间。或许到那个时候,又或是更早,这些他得不到的东西也就如风里的黄沙一般,小的他看不见了。
为了治疗肩膀上浸了妖毒的伤口,这几日憬悟藏人便不辞辛劳的两头跑,而皓轩则成了小太子的夜夜床伴,又是给他跑腿打水喝,又是替他上药换药。
不过这些事情皓轩做的也挺乐在其中,一是那小太子逗弄起来敢怒不敢言的别扭反应实在有趣的紧,再则夜里风凉,小太子睡着时老喜欢往他怀里钻,香香软软的抱起来实在舒服的很,相比之下,跑两下腿与这美人香榻放在一起,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令皓轩有一点纳闷的是,他是师父的徒弟,又与小太子这般亲近,为何这二人每次一碰面都要独独把他赶出来?
有很多时候,本事大小与心性是否成熟,并无太大的关系。比如那九重天上的苍芜帝君,多大的人了,都还喜欢一些空有其表的漂亮玩意儿。
从皓轩跟着憬悟藏人修行的这三年来看,他的天赋极高,本性善良,虽然没用的小聪明有很多,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内心澄澈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