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良扶了扶额,心道花孔雀又要开屏了。
“霍兄自进这山以来,就一直在问我们问题。山是我震塌的,棋盘也未曾见过,但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霍兄依旧只字未提。先不问帝君派你来所为何事,单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霍兄莫不是把这棋盘放进了那座山里,而现在山塌了,东西丢了,便来兴师问罪的吧?”
线条锋利的下颌在冷白的月光中微张微合,话语中的口气慵懒的就像在与人说笑那般随和,而其中的暗流涌动却只有在场的三个人能够感知。
不得不说,皓轩的这副模样,快把霍染给吓哭了。但他念及自己好歹是个几万岁的老神仙,秉着万万不能在晚辈面前丢脸的想法,硬是把那点心惊rou跳又给憋回去了。
“皓轩兄言重,是我心太急,一时乱了方寸,这才让你们生出了些误会来。”霍染叹了叹气,心中很是纠结这话还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星罗棋的事情他还尚未告知帝君全貌,只道是埋了,这埋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山能有被震塌的一天。
先前他在一堆废墟之中稍作探查,已然感觉不到星罗棋存在的气息。如若是要找,四海八荒无疑是海底捞针,得要有个准确的方向才行,而这个方向估计也就只有面前这两位当时在场之人所能提供的了。
几经权衡之下,霍染决定还是相信一下自己交友的眼光,实话实说了。
“其实,正如皓轩兄所言,我的确是将那棋盘放进了山里。不过,我此番前来并非是做个什么兴师问罪。棋盘我既已弃,毁了便是毁了,但关键是....”霍染面露难色,摇了摇头道:“它毁不了。”
阜良皱了皱眉,问道:“何来此言?”
话已至此,霍染也并不打算再做任何隐瞒,他在身后一块巨石上坐下,生生摆出了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就差一块醒木惊堂,拍案而起——
“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星罗棋?”
☆、零零肆
三人腾云赶到西岳境内,已是人间的晌午时分。
昨夜,经过紫辕星君一番浓缩万年Jing华的传道之后,皓轩和阜良大概能够屡的清楚如今霍染着急的到底是个什么事情。
原来,那星罗棋本是霍染用来记载人间世情同万千星象变化之间相连的载体,为了尽量向真实的星象世界靠拢,他便在一块龙影布上刻下了万千幻引术,仿制了一个点点相连瞬息变化的小型星象世界。
当然,那块破布与真实的星象世界之间,自然是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这么远。
饶是就是这么个赝品,它也因为品尽了人生六苦,而慢慢悟出了灵性,渐渐不受霍染控制了。而不受控制的表现,便是自行拉人入梦,生生要人在梦里走上一遭,才会放其醒来,醒来后的结果,就是亲眼瞧着自己从入梦前的少年,变成了梦醒时的花甲之年。
霍染拿拉了人入梦的棋盘没有办法,只得守在那因为自己而无端睡着的人身边,为其传气续命。
守了七十年,才终于等到那人醒来,醒来后的第二天,便寿终正寝,驾鹤西去了。
虽说这棋盘并未做任何直接取人性命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样硬拉人睡上百年之久的作为又与杀人有何异呢?
凡身rou骨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就是为了在那短短的百年光景里,走出与梦境截然不同的生途吗?
意识到事态发展不对劲的霍染,尝试从龙影布上抹去幻引术,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棋盘已经毁不了了。
它既有了灵性,无论抹去多少遍,都还能自衍成形。龙影布又恰是斩不断烧不灭的上古龙鳞炼制而成,唯一的方法,也就是霍染所道的将其“埋”起来——镇压。
至于为何选择镇压在双麋山山脚,就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万年前,霍染游历之初,曾在北荒之地碰上了一对在荒漠里迷了方向的师徒,其中的那位师傅面容枯萎,眼中楞直无神,早已是灯枯油尽之相,却硬是生生憋着一口气没断。
而那位小徒弟身材娇小却毅力惊人,独自一人拖着比他大上一圈的师傅在那荒漠里走了一千多里。
见此情形,虽说深知人各有命,霍染还是不忍两人就此葬身沙海,便现身相助。也不知那小徒弟是有何本领,竟能一眼就看破了霍染的身份。
霍染询问他们将去往何处,若是需要或许可以捎上一程。小徒弟闻此感激不尽,只道一路西去,碰一形似鹿角的山头便可将他们放下。
那也是霍染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双麋山,漫山枫林远看似火近看似金。他站在山脚观赏了片刻,正准备抬脚离去,就听见了一阵好似来自远古的哀嚎,顷刻之间那山上的枫林就枯萎了一半。
霍染不知山中发生了何事,但出于不放心那师徒二人的安危,他便随着之前二人离去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十来步,便见那小徒弟手捧一玉石撞了上来。
仅是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他已皱纹横生,满头白发,脸色比那快要断气的师傅还要白上几分。
霍染大惊,话还没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