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溪想了很久,才终于道:「谢谢。」
林玄言睁开了眼,轻轻打了个哈欠,「算你有点良心。」
季婵溪有些生气道:「一码事归一码事。」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悄无声息地将手伸到了脑后,取下了那个湛蓝色的破碎
发带,随意地塞在了衣袖里。
林玄言却不知道为何看到了这一幕,道:「发带已经碎了,还留着做什么?」
这是当日他送给季婵溪的发带,其中还带着暗讽之意。
季婵溪冷冷道:「你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林玄言问:「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宿敌,我们不是,我更不希望是。」
季婵溪道:「你杀了我父亲。」
林玄言道:「可你和他根本没有什么亲情。」
季婵溪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在他死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没有告诉林玄言,她始终忘不了那个飘雪的初冬,母亲死在病榻上,她在
母亲的病榻边受了一夜也没有等到季易天来,那时候她内心无比憎恨,甚至想着
有一天亲手杀死这个负心汉。
后来她被接去阴阳阁,季易天似是对她心中有愧,便对她百般的好。
但是少女始终会回想起那天,她在母亲床榻边跪了一整夜,一直哭到昏厥过
去。
后来她长大了些,也放弃了亲手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想法,只想着长大之后
,便自己一个人去浪迹天涯,再不与阴阳阁有任何瓜葛。
然后她忽然收到了父亲的死讯。
本以为自己会平静的少女却一夜难眠,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的双
亲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哪怕自己不爱。
林玄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很恨我?」
季婵溪摇摇头:「我说过,一事归一事,今日你救了我,我自然不能恨你。」
林玄言笑了笑,用一种敷衍小孩子的口吻说道:「真懂事。」
听到这三个字,季婵溪皱了皱眉头,她侧过头望向林玄言,道:「但是如果
有机会,我还是想击败你。」
林玄言道:「你没机会的。」
季婵溪抿着嘴唇,不解之中有些恼怒:「凭什么?」
林玄言道:「因为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还小,大一些就懂了。」
一旁的陆嘉静有些听不下去了,她狠狠瞪了一眼林玄言,然后对季婵溪说道
:「季姑娘,我允许你现在去刺他一刀解解气,我看他敢不敢还手。」
季婵溪不知道陆嘉静是不是在玩笑,只是认真道:「留到以后吧,现在北府
之中尚有其他人,我不应该为了个人的赌气不顾大局。」
陆嘉静赞许道:「没想到季姑娘这么明事理。」
季婵溪反问:「我看起来很像无理取闹的吗?」
「像呀。」
林玄言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不知道季大小姐还记不记得,那天比武之后
,你来我房间门口,说了一句什么。」
季婵溪别过头,如墨的眸子泛着清明的光,她澹澹道:「你继续说。」
林玄言看了一眼她暗藏杀气的眼神,微笑道:「我不说。」
季婵溪觉得更生气了:「你这么无耻的人,凭什么比我更强?」
陆嘉静在吵架的事情上向来很少帮林玄言,她补刀道:「他是外强中干。」
季婵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嘉静忽然问:「你身上好像有比较严重的伤势,在我们来之前你是不是遇
到了什么人?」
季婵溪点点头:「我遇到了几个人,我杀了一个,然后侥幸跑了。」
陆嘉静微惊:「北府之中的境界都被压抑在同样的水准,你如何做到的?」
季婵溪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想明白了境界的问题,自己
也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陆嘉静由衷道:「你已经是我见过年轻人里最强的了。」
林玄言道:「方才还不是被我抓住了。」
季婵溪捏紧了拳头,凶巴巴地望着他,「要不要再打一架?」
林玄言果断道:「不打,要打出去打。」
季婵溪冷哼一声,懒得接话。
陆嘉静在一边沉思片刻,望向林玄言,问道:「之前你曾在天峰关口,你记
忆中有多少人?实力强横者又有多少?」
林玄言沉吟片刻,季婵溪已经开口了:「一共八十六人,邵神韵过天峰关之
时重伤了五十余人,那些重伤者不足为惧,对于我们真正有危险的,大约是三十
余人,其中以浮屿的长老为大多数,也藏有一些人族隐修,甚至还有妖族之人为
接应邵神韵潜伏其中,很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