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很快就上来了,里面没人。路俊丞的手仍然紧紧握着楚甄,一直到电梯门合上的一刻,他背靠着墙壁缓缓蹲下,低着头,把受了伤的手藏进屈起的腿间,血很快的染红了他的裤子:“嘶,还是太他妈的疼了一点儿。”
楚甄的泪水一颗接一颗砸在地上,路俊丞含泪抬头看着他:“别哭啊,我们自由了。”楚甄蹲下抱住路俊丞,胸口剧烈起伏,好像不这样他就喘不过气:“我搜集了很多证据,但我没有提交。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我去申请证人保护。”
路俊丞在他怀里安静的笑着:“其实你送我去警局也没有关系,你不用在你的良心和我之间做选择。何况如果不是我,你应该早就完成任务了吧,是我耽误你了。”说完,他顿了顿,然后自己补了一句:“你看,我对你的爱,战胜了我对自己一败涂地的恐惧。”
那是路俊丞第一次听到楚甄的哭声。在这狭小、逼仄、寒冷的电梯里,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的哭着,好像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我不能允许自己第二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心猿意马,可我还是好爱你。”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没想到我会这样爱你。”
☆、秋水
时光犹如百川过海,在我这难熬的日子里,神明给我的唯一的希望就是你。
这冬天很快的结束,雪融成河,恰似你看向我的目光始终含泪而温柔。
路俊丞断指离开白金实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圈,第一个赶来质问的就是韩晨曦。路俊丞知道韩晨曦觉得自己疯了,但他只是笑着静静的听着,甚至还给他递了一杯茶。韩晨曦垂下眼睛看到路俊丞那只缠着纱布的手,很快就红了眼圈:“我不会再跟着你了,我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拼了命的保护你了,路俊丞。”
四月的北方乍暖还寒,西风吹开阖得不严的窗,吹干了路俊丞眼里的一滴泪水。
“人各有命,聚散有时。”
楚甄这几天回到警局处理相关事宜,临走前暗中安排了不少警局的人在路俊丞家周围严防看守生怕出一点意外,他就在家里安安静静休整了三天。有时他会觉得自己的无名指还在,只是他看不到它而已。但后来他就想啊,将来自己的婚戒应该戴在哪里呢?他举起左手来回张开又攥拳,四根手指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正觉得好笑,这时突然门铃响起,一声,然后就再悄无声息。
路俊丞从沙发上坐起来,屏息听了一会。
足有两分钟,又一声门铃。
他起身走向玄关,甚至没从猫眼里看是何人造访。他打开门,外面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男人。可能是因为长期不见阳光,那男人的肤色白到透明,在灯光暗下去的走廊里仿佛发着光。
“我知道你会来的。”
路俊丞侧过身让开一条路:“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你可不是心急的人。”
年轻男人摇着轮椅进来。他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黑发自然的打着卷,有几缕长得挡了眼睛,声音低而清脆:“你要走了,是吗?”他双颊微微泛着病态的粉红,鼻梁笔直锋利,架着一副枪灰色框的眼镜,唇白而薄,抬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在他身前关上门的路俊丞:“刚才按了第一下门铃,我还以为这里已经不会有人了。”
路俊丞笑笑,走过来推着他走到客厅:“最近晨曦照顾你照顾得还好吧?我好久没去看你了。”
男人回过头盯着他:“你先回答我,你要走了是吗?”
路俊丞垂下眼睛对上他的目光,温柔如初,可还是有什么东西隐约变了。他把完好的手搭在轮椅椅背上:“是,我要走了,春岩。”
这个□□岩的男人十指捏紧了椅柄,细瘦骨节微微泛白:“如果不是晨曦,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
路俊丞半垂着脸:“是。”
客厅里顷刻间静得能听见羽毛落地。秦春岩的脸色白了又红,双眼红了又归于平静,最终凝成刚开始的表情:“你放弃我了,你终于放弃我了。”听罢路俊丞忽的灿开一个笑颜,狐狸眼睛眯眯的,极好看:“我之前没有一天不是不在为你活着,现在我想为自己活着了,我该有自己的人生了。”
秦春岩的呼吸颤抖而飘忽,他的手覆上一直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哮喘喷雾:“你喜欢我十二年了,路俊丞,今年是第十三年。”
路俊丞平静的看着他:“那就结束在第十三年吧,我们放过彼此。”
放过彼此,这是比好聚好散更难实现的四个字。秦春岩捏住了那瓶喷雾:“或许我就不应该答应你要培植一个替死鬼的提议。他是我的替死鬼,可我却成了最后的输家。”
路俊丞仍然平静的看着他:“你还是这样喜欢把输赢挂在嘴边。”
十二年了,那个童年时期别人家的孩子,班级里的佼佼者,把所有追求者拒之门外的病弱美少年,高中保送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到如今幕后运筹帷幄的经商天才。路俊丞从高中开始迷恋他,就像迷恋那个永远没有机会成为的自己一样。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