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摆着一盆乍眼的多rou,这显然是韩善的恶趣味。路俊丞和楚甄坐在桌子对面,万鎏身后站着一直跟着他的贴身保镖。他的金丝眼镜反着光,衬着外面还没下完次第飘零的雪花有些令人胆寒。
“打扰别人谈恋爱是我的不对。”万鎏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笑笑:“但是有些事不得不说,毕竟是和我生死攸关的事。”他的双眼漆黑如棺木,将含笑的目光从路俊丞身上移到楚甄脸上:“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自己比我们都有数。”
楚甄如常习惯性的微微皱眉:“那天您来医院找我,其实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万鎏还是笑着,像是完全不在意楚甄说了什么,其实有些人一贯不在意别人的回应:“坦诚一点,现在进行到哪里了?”
楚甄唇色微微泛白:“但凡我做过对不起万家的事,说句实话,你们现在都不会这样风平浪静。”
路俊丞一瞬不瞬的盯着万鎏,两人的笑意如此相似,甚至重叠:“他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敢说他从来没有暗地里动手脚。”万鎏又推了推眼镜:“这也是我把你们两个一起找来的原因。或许你们知道一个成语,叫做沆瀣一气。”
像是有雪飘进了窗,砭骨寒意倏忽从脚底直冲头顶。路俊丞的表情渐渐凝滞:“我从二十岁开始,再有一年,我就来万氏十年了。”
万鎏同样一瞬不瞬的盯着路俊丞:“我认识你快十年,你没有事是我不知道的,你也是第一次这个样子。”
路俊丞为了隐藏发抖的嘴唇而抿起了嘴——他面对任何人都稳Cao胜券的模样,面对仇家寻仇时毫不惊慌的模样,面对自己受伤流血时毫不在意的模样。楚甄的眼前交错而过的全都是路俊丞胜券在握的面容,他从未慌张,从未恐惧,甚至从未流露过一丝多余的情绪,而此时的路俊丞是他第一次见。或许是因为他太了解万鎏,他知道今天必然是一场劫难。
“你如何证明楚甄的清白呢?”
万鎏第三次推了眼镜,薄唇血红,似藏着无数血雨腥风:“如果你可以证明,我不但放你们走,还会给你们一笔钱做抚恤。”?
楚甄看着万鎏:“如果您非要说我有罪,您也应该拿出证据。”
万鎏笑了:“邱玥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证据吗?邱先生?”说完他便又眯起眼睛笑了:“你改头换面来到万氏,是为了追求我们路老板吗?”楚甄闭了闭眼睛:“难道有弟弟是罪吗,为了保护他而改变自己的身份也是罪吗?”
他感觉有一只冰凉而颤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隔着一道视线,这好像就是他唯一的力量来源。
“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了,他已经死了。”
万鎏的语气轻得就像只是说了一句今晚吃牛排一样,像羽毛轻轻落地,打着旋儿。路俊丞感觉到楚甄的手一瞬间凉透,紧接着整个人都剧烈颤动起来,他能听到楚甄上下牙因为震悚打颤而碰撞的声音。路俊丞紧紧盯着楚甄的脸然后用力攥紧了他的手:“你现在得活下去,楚甄,你听见了吗。”
粗重的鼻息像天幕一般沉沉的砸下来。万鎏的镜片反着光,看不到他的眼色,可凉意如冰河初冻,渗着死的意味:“背叛过韩家的人如何能相信呢?现在是你应该给我一个答复了。”
眼睛里滚烫的东西争先恐后夺眶而出。楚甄恍惚得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其实不是难过,是解脱。他的确解脱了,他从只能为弟弟而活的负担里跳脱出来了,他从此不再有任何软肋了——然而支撑自己有勇气刀口舔血的力量也从此消失了,可能也不会再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
永远都不会再有这几个字,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这时路俊丞平缓的、仿佛始终含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万氏没有损失,这是其一。第二,即便您认定他有罪,也要给他机会辩白。最后,但凭您说条件,我愿意做他的担保。”然而楚甄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路俊丞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您说条件,我照做。”
倏忽死寂,宛如世间万物,就此停滞。
清脆的笑声忽的响起,万鎏看着路俊丞的眼神像看着一个傻子:“你做担保?嗯?你会做这样明摆着亏本的事?”
路俊丞的语调同样很轻:“谈不上亏不亏,喜欢嘛。”??
楚甄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那是他都见过的:血rou模糊的,被枪口顶着的,被利刃刺穿肩头的,被扯断舌头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楚甄转过头看着路俊丞的侧脸:胜券在握,沉稳安宁,就和之前的样子如出一辙,可他明明就比自己更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万鎏边笑边指了指路俊丞,他身后的保镖从后腰处掏出了一把凉意闪闪的匕首。万鎏目光重新落回路俊丞,甚至还亲眼看着他接过那柄极其锋利的匕首:“老规矩,一根无名指。”
楚甄挡在路俊丞前面一把攥住匕首,很快有血从指缝间奔涌而出,可他一动不动:“你怀疑的是我,自然也是我自己承受。”可万鎏眼睛没眨一下:“你承受不起。如果不是路俊丞在,你进门就应该被我一枪打死。”
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