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出发时,一众出生豪门权贵的家眷尚衣冠楚楚,等三个月后到达应天府,全都灰头土脸面有菜色,被仆佣抬出马车的不在少数。
这些人既然决定来此,自有门路定居,或远亲,或故交。周正擎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管他们的吃喝拉撒了。
最终留下来的只有锦衣卫家眷和刘贵妃一行人。这就好安顿了,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有权指挥应天府所有卫所,挤挤挨挨腾空一些兵营,就将家眷安置了。
后又自掏腰包,在兵营附近建起了一座座小宅院,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麾下校尉。此举令一众校尉感恩戴德,军心汇聚。
刘贵妃一行人,自有行宫居住。
周正擎将那六千家奴扣押下来,直接编入了锦衣卫。若往常,私自扩军便是大罪,但叶莲生从行宫里走了一趟,便拿回了刘贵妃的懿旨。
豪门权贵虽颇有微词,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将人马免费赠送。
“贵妃娘娘颇有远见啊,我将如今局势利弊分析给她听,她便果断下了懿旨。”晚上夫夫俩挤在被窝里时,叶莲生颇为感慨:“可惜,大皇子就……”
周正擎原就觉得大皇子有些怪异,经过这几个月观察,发现他的智力确实不如寻常孩童:“圣上就没发现不对劲吗?”
叶莲生嗤笑:“天下父母不到最后地步,便难以接受子嗣真的痴愚。刘贵妃平日里也算温婉贤淑,唯有几次鞭挞宫女致死,是因乱嚼舌根污蔑皇室血脉。”
大皇子不到三岁,开口迟缓行走困难,勉强还能搭上婴幼儿的末班车。再过几年,还是如此情景,怕是瞒不住了。
周正擎沉默片刻,凝重道:“若贵妃娘娘一直如此深明大义,我不介意多庇护大皇子几年。”
他这话语中流露出一丝别的意味,叶莲生翻身压在了他身上:“你决定了?”
周正擎叹气:“正要与你商量,你意下如何?”
叶莲生抚摸他的眉眼,柔顺道:“此等大事,奴家自是听老爷的。”
周正擎自嘲:“我似乎违背了对你的诺言,其实这天下再乱,也与我们无关……”
叶莲生纤指抵住他的唇:“无论宫廷还是江湖,只要与你一起,并无什么区别。老爷心怀苍生怜悯百姓,意欲匡扶社稷,那奴家便助老爷一臂之力。”
周正擎猛地抱住他,深深嗅了一下媳妇身上的幽香:“待这天下平定,我便带你纵览大好河山。”
夫夫俩统一了战线,后面的事情便好办了。
应天府有五万兵马驻守,分属京师都指挥使司统辖。刘贵妃和大皇子入驻行宫后,一群武将便前来拜见过。都指挥使柴文龙年过不惑,面容冷峻。
刘贵妃原想像招揽周正擎一般拉拢他,却被他若有若无的无视了。
待柴文龙告退,一旁侍立的叶莲生便道:“据说柴文龙与福王关系较好,他有嫡女嫁入福王府做侧妃。”
刘贵妃抱住身边的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凄惶:“叶伴伴,我们孤儿寡母远道而来,毫无根基被人轻慢,甚至还有杀身之祸。若连你与周指挥使都不顾惜,那当真没有一点活路。”
叶莲生连忙道:“贵妃娘娘言重了,宦臣自当尽心竭力。”
就在刘贵妃一行人落户应天府,努力与当地权贵豪门磨合时,京城忽然传来噩耗,乾元帝驾崩。
其实这事儿上月便发生,只不过路途遥远消息传过来晚了。
连破数城,掠夺大量粮食军械后,白鹤教的兵力越发强大,气势最盛时号称有三十万大军。教主商君衍准备周全后,发兵攻打京城。
京城有三万御林军,还有五万驻守军队,按理说守住京城不是问题。
奈何商君衍善谋略,并不正式攻打,只将京城围困的水泄不通。如此月余,京城内粮草不足民心大乱。待时机成熟,他汇合早就潜伏城内的暗探,里应外合成功破城。
乾元帝在乱军杀进皇宫前,自焚而亡。
乱军杀入京城后,对各豪门贵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平民百姓遭殃者更是不计其数。
商君衍强制幸存的文武百官入朝,奉他为帝,国号大楚。
只不过他这皇帝,不仅读书人强烈抵制唾骂,便是民间都不认同,俱称“伪王朝”。
因乾元帝驾崩时并未册立太子,各地宗室藩王纷纷举兵,自立为皇。应天府隔壁的福王也蠢蠢欲动,与都指挥使柴文龙密谋之后,择选良辰吉日登基为帝。
周正擎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手中握有将近两万兵马,也是一股不小势力。福王下旨召见,欲予加官进爵,册封他为大名府兵马总管。
叶莲生送他出了宫门,忧愁道:“此去犹如鸿门宴,愿君多加小心。”
周正擎捏了捏他的嫩脸:“安心,我心中有数。”
为防福王猜忌,他此去只带了一百锦衣卫,进入福王行宫后,果然被顺利的放行了。临进殿门,有太监请他解下佩刀,单独面见福王。
周正擎一脸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