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生过来时,一眼便瞅见了屋檐下长身玉立的男人,Jing神耿耿,肃肃然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他眼中微微闪过一道光,但很快淹没在幽深的眸海中。
卢笙殷勤上前,点头哈腰:“您今儿个可忙坏了吧,那些小事儿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就好。府里养了那么多人,可不是吃白饭的。”
比如他,忠心耿耿任劳任怨,领一份薪金干两份活,牵线搭桥杀人放火样样在行,推荐指数五颗星。
叶莲生淡淡“嗯”了一声:“我今晚回来晚些,记得留门。”
说罢也不理会此人,朝周正擎颔首,与他并肩走出府门。
直到两人走出老远,那阍侍还遥遥望着,周正擎回头瞄了一眼,略有疑惑:“我怎么觉得,他对你特别殷勤?”
这般伏低做小,仿佛叶莲生就是他主子似得。
叶莲生斜觑他一眼,这男人可真会装傻。
如果卢笙的语言艺术课为八十分,那么毫无疑问,叶莲生是妥妥的满分学神:“他前几天犯了错,被主子罚来看门,才这般奉承我,希望我在主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有理有据,逻辑满分,周正擎恍然。
他这次来,本是怀着劝说媳妇儿跟他走的心思,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两人相识太短暂,信任度还没到达那个阶段。
别看媳妇儿对着他言笑晏晏,但周正擎太清楚他多疑善变的脾性了。哪怕收了他的钱,心里也不知怎么嘀咕呢。唯有时间能检验真心,看清真情。
两人在街上溜达了会,便上了一家酒楼。周正擎满腹心事,脸上笑容便少了许多。
叶莲生心思何等敏锐,看出他寡言少语怏怏不乐,很是不解。
他原以为今日能看到周正擎兴高采烈意气风发的模样,都准备好承接滔滔不绝的奉承话了,结果这男人居然摆出了一脸郁郁寡欢的苦瓜脸。
都连升二级了,他到底哪里不满意?
叶莲生陡然升起一股闷气,酒杯甩在地上,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此时两人面前一桌好菜好酒,周正擎活了三辈子,依旧没学会浪漫,只会可着劲儿给自家媳妇花钱,吃吃吃,买买买。
他正要举壶添酒,见叶莲生突然发作,二丈摸不到头脑:“你怎么了?”
叶莲生俏脸含霜:“这酒喝的不痛快,告辞。”
周正擎连忙拉住他袖子,以为他在叶府受了气,迁怒到他身上:“祖宗,谁给你不痛快了?我去给你削回来!”
叶莲生回身,一指戳在他脑门上,平日里刻意压低的嗓音,突然尖利起来:“你!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敢有这个熊心豹子胆!”
从他执掌司礼监秉笔太监开始,朝野上下就无人敢给他冷脸,便是少帝见了他,都客客气气摆足了礼贤下士的态度。
若非对这男人有三分喜爱,哪里还能容忍到此刻。
周正擎懵了:“我哪里惹了你?”
见他还有心情演戏,叶莲生心中微凉,这男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便开始怠慢他了么。又或是欲擒故纵,想从他手里得到更多。
叶莲生冷冷道:“你已是千户了,还有什么不满?”
周正擎讶然:“原来你已知晓。”
见叶莲生Yin测测的盯着他,表情不善,周正擎终于回味过来,大约是他脸色不好,让叶莲生误会了。
他叹气:“既如此,我便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官升的蹊跷,怕是祸不是福啊。”
这回轮到叶莲生懵了。
周正擎压着他肩膀,让他重新坐下:“说起来,你是叶芜秋的贴身小厮,可知道这位东厂督公的秉性?”
叶莲生惊奇的瞪着他。
周正擎见他说不出来,也不以为意:“太监都是Yin晴不定的脾性,轻易不会信任别人,你怕是也不晓得其中的内情。”
叶莲生面无表情,手指一下下敲着桌板。
周正擎见话头打开了,便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让你跟我走的。”
叶莲生手指一顿,眼眸幽幽的转向他。
周正擎握住他的手,情深意切道:“你在叶府虽然得用,但终究是奴仆,哪里比得上自由身好。我给你钱,便是希望你能早日赎身,以后买个宅子,做点生意,岂不逍遥快活。若你什么都不想做,我养你一辈子也乐意。”
叶莲生瞅着他,仿佛第一次遇见,又好像此人头上生了双角,怎么瞧都怪异。
周正擎却是一无所觉,只温言劝说:“莲生,我对你的心意,你也应该了解。哪怕你不愿信我,总该信我给你的钱。我发誓,此生绝不负你。跟我走,好不好?”
沉默了这么久,叶莲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涩然道:“你,咳……在街头拦住我时,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周正擎奇道:“你这话何意?”
他惊讶的如此理所当然,没有一丝一毫作伪。
叶莲生忽然觉得被他拉住的手滚烫起来,不自在的想要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