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不忿,便要说话。
孟夜猛然说:“你最好斟酌清楚再开口。这里可不是你们家能作威作福的地方。她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她有什么了不起的?”颜平安没好气地反问。
孟夜淡淡地说:“她是蚩山临江君的爱徒,赵沉舟的故友。身体中还有仙灵之力。别说你颜家,连我济物都惹不起她。若论起来,见到她的话,孟峻山都应该行见长辈的大礼。你我就更不用说。”
颜平安一时愕然。
孟夜没有理会,只继续走。
她呆站了一下,大声问:“你就是要见她,才没去我家给我过生辰的?”
孟夜也不耐烦理会。
生辰这样的事,今日不得空,便明年再去。又有什么呢,总归年年都有,又不是万年一回:“你即不满意,退了婚便是。何必纠缠不清?”
颜平安又气又恼又哭起来,只说要找他母亲凭理去:“这是两家结亲,不是你说了算。我自找夫人说话!”气得转身就走。
他也不理。只走自己的。
不一会儿,申姜突然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醒了些。但表情还是有些傻。看着天上的星星,脑袋吊在他手臂上,一晃一晃的。
突然嘀咕:“我累了。”
孟夜不晓得,她有什么好累的。累的是自己才对吧。
见她挣扎着要自己走,便放她下来。结果才落地,就一软腿跪了下去。
“倒也不必行这样的大礼。”孟夜说。
她翻了个白眼,抓着他的胳膊费劲地爬起来,似乎是清醒了一些,问:“颜平安有没有姐姐?”
孟夜摇头:“她是独女。”
“会不会原是有姐姐的,后来被他家遗弃了?”申姜追问。
孟夜莫明:“为什么?”
“因为小孩子,从小就怪怪的。她妈妈害怕。”
孟夜想了想,摇头:“他家世仆也多,因不是什么氏族之大家,所以家法不严,如果有这样的事,早就传出来了。”
申姜摇摇晃晃地走着,仰头看着天空,长长地吐了口气。
突然又问他:“阿碑……仙灵元神这一灭,但也算完成了‘七世而成’的大法,以后仙灵之力便在我血脉之中。你济物可有什么打算?”
孟夜愣了一下,自然是有的。
那可是仙灵之力。
可却没有想到,她看着清澈见底,却也想得很周道。
不过事关济物,而他是济物弟子……
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申姜表情有些讥讽,又喃喃说:“不知道赵氏又会有什么打算。”问孟夜:“如今赵氏家主是哪一个?”
孟夜只说:“便是有什么,赵沉舟也不会答应的。”
“他要是不答应,对那些赵氏后人来说,那他就是个阻碍。”申姜笑了笑:“我活了许多辈子,见过太多事了。人是最经不得考验的。他有如此成就,不该在晚年再受波及。”
两人正说着,便见到孟夜带来的侍人匆匆而来。报说,济物来信。
却不说清楚,只含糊其词。
孟夜被申姜那个‘我说吧’的眼神盯得很烦,皱眉:“念来。”
结果是孟峻山来信问,接到了人没有,年龄几何之外,又问此次随行带的是哪些人。并说,如果暂不想回去的话,也不必着急,家里会再派几个适宜的人来。
句句都是古怪,不像是真的关心人。倒像是有意要给申姜安排几个长得好讨人喜欢的青年在身边。
成就一番姻缘。
孟夜不虞。只一把手侍人手中扯过信,胡乱塞到袖中。
申姜却十分不以为意。
拿出之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酒壶,边喝着,边晃晃荡荡地走,月色下身形单薄,有些寂寥。
孟夜追上去,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你也不要太不高兴。我会回去帮你说话的。你便是不肯,也没有人敢强求。等你养好了伤,天下没有人能害你。又何必在意这些事呢。”
申姜没理,只是慢悠悠地在前面走。
他又问:“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救的是这样的人……有些后悔?”
申姜停步,回头看他,轻声说:“我救的是我母亲,是小丽,是宋小乔,是京半夏,是为全大义而全族覆没的乌台与东弯。还有很多这样的人。我不会后悔。”
她站在月色下,月光温柔洒在她身上,她眸色也十分温和。
她早早知道,之后会是怎么发展,但并不因此而记恨,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宽容。
就像庞然巨物看着脚下的蝼蚁。
孟夜送她去客房休息。
出来后,在院中站了良久。
随行的人轻手轻脚过来问他:“郎君怎么了?”
他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叼着茶梗子,淡淡地说:“他娘的,有点烦。”
回去辗转了一夜,也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