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垣打量他,“这脑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不如转给我,公事公论,一定不让你吃亏。”
严奚如瞬间警觉:”你打什么主意?铺面虽然闲置不用,但那是我老婆本。”
郑长垣理了理袖口:“你那位佳人杳无音讯,不如先借我做老婆本。”
两人拉扯半天,严奚如最后还是没经住身外之物的诱惑,签了字画了押,还要占一句便宜:“现在当秘书长的,都这么阔绰呢。”
郑长垣睨他一眼:“现在当副主任的,都这么贪堕不怕呢。”
严奚如急了:“这行名声已经够差了,别再抹黑了啊!又栽赃同行拔高自己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抬头将远处建筑收入视野。
严奚如说:“当年上学时候,我们也爱这样爬上屋顶极目远眺,以为一切都在脚下。”
“拉倒吧。”郑长垣并不配合,“当年天台上全是陆弛章种的歪脚树,YinYin郁郁的,阳光都晒不到多少。”
“可你浇水不也比谁都勤快,”严奚如转头看他,语近指远。“我不像你,世间繁花千般好,偏爱一株背阳花。”
即使就要拱手送回,即使美梦遥遥不可及,但人近在咫尺,耳畔温热。他要花开得肆意热烈,开在他的手中。
俞访云上来的时候冻得打了个哆嗦,哈气成雾,被师叔搓搓脸,口齿不清地说:“我和沈医生讨论了一下,大魏做手术的事情他同意了,下礼拜转到十七楼,手术做好了再转回来。”
严奚如有些惊讶:“你也觉得他应该做手术?”
俞访云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沈医生说的对,目前不是最合适的手术时机。但稍微想一想,大概能够想明白大魏为什么坚持手术,你还支持他。”
严奚如松开手,问为什么。
“大魏的姐姐去年年底去世了,他们家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兄弟两相依为命感情很好。弟弟为了照顾他,拖到快三十岁才有结婚的打算。大魏想早点手术,也是想在弟弟结婚前省掉他的后顾之忧,松一松他肩上的负担。弟弟。”
手术没什么可怕的,生老病死也正常,真正消磨人心的是这四个字中间的缝隙。
俞访云看着他说:“大魏需要这台手术,他在我们医院一共做了七次手术,大大小小。每次都是出院了没几天又回来,入院了没几天又离开。但每一次完手术恢复的那段时间,他所有症状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大魏需要医生,也依赖医生,不仅是为了看病,还是一种心理慰藉,一种Jing神支撑。”
严奚如站定,点了点头:“嗯,他每次手术之后来我的门诊,都是状态最好的几次。就算数据还摆在那儿,病痛也无法消解,但好像能看到一点什么希望。”
“生命质量无法改变,但Jing神世界可以弥补,你想给他这种力量。不管三年,五年,十年,只要有足够的慰藉,再长的时间也能够支撑。”俞访云声音沉沉的,“我们都念过的。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fort always。”
严奚如一怔,这句话他在解剖书的扉页就抄过。“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每个医学生都要念过,却总是记不住。
俞访云靠着栏杆看云,师叔看他。白大褂裹住单薄的身子,背后晴空幕布,同样是一朵镶在天空的白云。严奚如这才恍然初醒,不是因为一张好看皮囊,不是因为一副清透嗓子,只因为这双眼睛清澈而笃定,从来和他望着同一个方向。
这样的人不该是恰好遇见的,是他苦等许久。
“师叔,我们回去吧。”
俞访云跳下台阶,刚走两步脚就撇了,被人揽着腰一扶:“看着点路。”
手也没再松开。
俞访云下班去市场挑了半天,选了个双耳白善泥药罐,内外无釉,沉香敛气,抱着锅去陆符丁那里拣药。
他自己家里备了一点私藏,来把没有的补全了,挑挑拣拣,每一味药选的都是陆符丁的珍藏上品,称出克数按付数装袋。细致得陆符丁直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严奚如染了什么重疾,全靠我这一副药吊着气。”
俞访云就不好意思了,抱着药罐要走,被师父拉住:“随你随你,就在我这炖着。”
俞豆蔻嘴甜一句:“陆师父的药材肯定都是最好的。”
“那当然,我卖了一辈子的药,这点东西还是藏着的。”陆符丁扇了扇药蒲,复又叹气,“就是这不知道还能继续藏几天了。”
俞访云来的时候,看见街口老铺已经拆得七零八落。“师父,你舍不得那些方子和药材,不如找个地方继续开下去。总有个地方存着。”
”你不知道,这个行当早年间乱得很,鱼龙混杂。那么多偏方,其实真正能讲出个道理的又有多少。我没办法甄别,只能全部存着,现在想把其中管用的摘出来,却是难上加难了。也许就是年轻时候不懂事,做了几件违心的事,我一辈子卖药救人,却说不出一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