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宣讲,我准备下资料。在哪儿都一样的,不用管我。”其实不一样,家里那点逼仄的空间,还是在医院加班更舒服。
严奚如看了一眼桌上的切片面包:“你晚上就吃这个?”
“嗯,护士长给的。”俞访云抬头,勉强地朝他笑了一下。
“哦。”严奚如不是个爱Cao心别人的人,顺嘴问一句,问完就算了。
俞访云也站起来脱白大褂,他换衣服的动作很磨蹭,先提着衣领把衣服对折,再沿着袖子叠起来放进柜子,慢条斯理的,不像严奚如,一脱一揉沙发上一丢,就走人了。
严奚如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香味,沈枝端着个比脸大的陶瓷罗汉碗:“我煮了鱼汤,快来喝,可太香了,不敢相信是我煮的。”
尝了一口的确很鲜,豆腐一抿就化了,但严奚如能不知道他妈的水平吗。“这鱼是你杀的?用刀杀的?”
“当然是用刀杀的……饭店的厨师用刀杀的。”沈夫人心虚地给他添了一勺,“但这蘑菇是我杀的,我把鱼汤买回来才煮进去的,你得多吃点蛋白质,补脑子。”
“噢,怪不得就这蘑菇没熟。”严奚如喝着汤想到什么,“汤还有吗?”
“搪瓷锅里还有一点。”
严奚如吊了剩下的鱼汤放进保温壶里,饭店打包似的全给她拎走了,剩下了一锅底的蘑菇。
俞访云掏着小簿子正在算账。他最近省吃俭用,晚饭都不敢吃rou,因为手头实在紧着——老家的房子不能卖,用奖学金加上爸爸留下来的存款,凑凑巴巴,勉强付了一套二手房的首付,家具电器都是现成的,只要买个二手冰箱和微波炉,开销也不是很夸张。再一盘算,还有钱给寿寿添个新窝……
乍一个粉色保温壶哐一下摔到了眼前。
“师叔?”
“病人给的汤,不知道是什么。浪费可耻,你吃吧。”严奚如把外套搭到椅背上,见俞访云望着自己不动,“发什么呆呢,要我喂你?”
俞访云忙摇头,打开盖子舀了一勺,鱼汤细腻,rou和豆腐一起化成了白色的nai汁挂着调羹。没有什么调料,只有鱼鲜和黄豆香,汤头加了萝卜,还有股甜甜的回味,他的心情都融化在一勺鱼汤里。
“全部都是我的吗?”
“嗯,我不爱吃鱼。”
俞访云本来想笑一下,却马上埋了头。他在这勺鱼汤里吃到了故乡桥头的味道,有屋檐下的风与光,但这话说给旁人听又好像幼稚。
严奚如暗自捏紧拳头——我今天就不信了,不能让你笑一下。
他拖着不肯走又不能让人看出来,便杵在窗边给铃兰浇水,一壶水都倒下去了,忽的头皮一跳,隐隐作痛。
严奚如马上找到话题:“你能给我也开个药吗?”
“师叔哪里不舒服?”俞访云怎么看他怎么身强力壮。
“头痛,一直痛,天天痛,加班加点的痛。”严奚如装得痛苦,扶住了额头,虚弱似风中残烛。
“那,这么痛的话,”俞访云思量了下,“我还是给你扎针吧,比喝汤药见效快。”
师叔猝不及防:“扎针,扎什么针?”
“扎针灸。头上,脖子上,太阳xue上,扎个十七八针,头痛立刻就好了。”
严奚如一滴冷汗从头上淌下来。这豆蔻没有开玩笑,掏出了随身带的钢针,长针短针毫针立刻摊开一桌,还有拇指大的小灸盒,能冒烟。
“你到底都有些什么爱好啊?!”
“我从小手脚都怕凉,没事的时候就给自己做艾灸,真的很有用。”俞访云已经捏了一根钢针,泛着幽光,“师叔,扎不死人。”
严奚如演到这一步已经来不及收手了,直奔着奥斯卡影帝就去了,他卧倒在病床上,听见后面剥离开钢针窸窸窣窣的动静,全是自己作死的声音。
俞访云到底手下留情,没真扎穿十八个xue位,只选了两短一长三根针,斜刺风池和风府xue,捻转补泻。
其实真扎进去了,严奚如也没感觉到疼,就是麻,整个脖子和后背都麻,这时候放只猫压他身上都没感觉。头暂时动不了,他僵硬地提问:“你这扎针的手艺也是和你那个老中医爸爸学的?学得挺好的,下手毫不留情。”
俞访云拇指一顿:“我爸是开药铺的,算不上是中医。而且他走得早,什么都没来得及教我,除了简单的认药和识针,其余大部分都是我自学的。”
严奚如觉得自己嘴贱,明明是想逗他一笑的,结果随便扯一句家常都捅人心窝子,只好尽量补救:“那你妈妈一个人把你带大,一定很辛苦。可养你这样的小孩,再辛苦也值得。”
俞访云淡淡一句:“我妈妈生下我那年就生病去世了。”
严奚如埋下头,决心扔了自己这张贱嘴。
☆、豆蔻长这样
严奚如还埋头趴着,听见俞访云手机响了。他就坐在自己耳边,通话那头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对面拉扯了半天,最后问能不能换一个宣讲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