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里乱成一锅粥。
被远迁封地、无上皇一派的盛亲王等皇亲国戚趁机启程回京,制造、夹持民忿对恃年少女帝。
已撕开大林国边防的陈映一天收到几封飞鸽传书。
其中以陆紫的信说得最为明白:
花侍郎当着皇姨和圣上的面刺杀无上皇(见上章),圣上再想保他,也无法将其留在乐华宫,现已关押大牢;
起因系俩影卫至乐华宫欲掳杀花侍郎(见上上章),可如今只有护卫花侍郎影卫的单方供词,行刺的影卫一当场被杀,一审讯期间失血过多已亡,无期它人证,身受重伤的无上皇自然拒不承认。
不处置——应是不处死——花侍郎难以平众怒,圣上处于极度两难境地。
收到信时,陈映在临时搭建的关隘矮土城墙上赏月,并不太担心赵殊,女帝自小腹黑得紧,否则也不活到登基,先帝十月怀胎亲生这层身份自出生起便令她惹十方注目与众皇姐妒忌。
陈映担心的是花侍郎,这厮肯定又动甚歪脑子、才能让皇上带他到寿宁宫去,如上次搞甚假飞鸽通敌,好在圣上对他起了遐思漪念,要不上回便被五马分尸了。
这厮长得俊雅无害、苦读诗书,可满脑子奇奇怪怪的点子,每一个都足以把他自己搞成死无葬身之地,也是奇葩。搞不好,这回真会激怒女儿,将他杀了或阉了。
陈映十米之遥是大林国一溜儿防守军帐,她已逼得他们距原边界十里,身后是貌似同她一般闲情逸致、实则被灌了软骨散的林伟。
因大林国两个世子林氏兄弟,弟弟林中据说嫁与大景朝富贾陆紫为侍,林伟则和大景朝丞相一同北征来了,在边关同吃同住、赏月吹风。小林国关紧城门,不理同盟大林国生死。
林伟气得破口大骂,一声声粗俗俚语被陈映的埙调掩盖了;
本应古朴低沉的埙曲被她吹成有些儿调皮、婉转,像在招诱对面军帐中血气方刚的年轻将士,主将石磊骂骂咧咧,大景朝这帮女人真不要脸,用这一招扰乱军心,王副将看向帐外那一直负手看向对面的一袭白衣。
终于,大林国军帐中响起悠沉的萧曲,和着埙音,如此刻天上云丝绕明月,陈映嘴角轻勾。
一曲毕,一长身玉立、分外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肤色比天上的月还白几分,竟不顾可能遭敌军暗箭,甩着广袖走了过来,瞧了眼陈映身后已骂累颓坐在地的林伟,才看向一袭白宽袍的陈映。
这一看,眼神便再也挪不开,这四年,相思比露重,这四年,他眼中再不见大林国任何女人,不管娇美或淑惠……
陈映半眯了眯眼,朗声寒喧,“沈相,别来无恙?”
“托福。”沈相抱拳致礼,“闻说陈相亲自带兵,特来、一晤。”
“好说。”
寒喧过后,便是静默,沈相终于能挪开眼,抬头望月,眉清目朗,且一身子云淡风清,叫人、怎么看、怎么舒服,甚邪魅yIn肆皆与他毫不沾边。
这便是大林国左相沈淳。——大林国与大景朝不同,左相无实权,实为太子师,实权被国舅爷右相石富霸握在手,文武兼修的沈淳每天教那大头胖太子学兵法剑术,他讲一句,太子漏一句,他教一招,太子忘一招。
沈淳倏的压低了声音,“闻说你已夫侍成群?”
陈映摸了摸鼻头,算是答复。
“嗯?”沈淳一声低沉的鼻音在夜风里飘荡。
“四年前北征,便已有夫有侍。”陈映浅笑,四年前她十九?他同岁吧?她一条软鞭、他一柄长剑,沙场上没输赢,眼神胶着对视……
一声轻叹,在夜风里飘荡,“我未娶。”沈淳缓缓转身,整个背部成空门。
“正好,”陈映一声轻笑,也在夜风里飘荡,“我收了。”
沈淳脚步微顿,“休了那些?”
“若这般,他日也会休了你;沈相不觉得,一个也不休、雨露均沾,才是专一、专情么?”
沈淳摇头,“甚破道理,你养的吧。”长身挺昂走回军帐。
是夜,两军主帅军帐中。
大书案上铺着边界地图。
陈映与副将说:“此处三叉路,石磊乃草包一个,不足俱,唯有沈淳……”
“这几阵沈淳手下皆无强兵,几次撑得颇狼狈。”副将补充。
沈淳此番出征并未能挂帅,大林国贵妃得宠,国舅爷石富一手遮天,他主动请缨,国舅爷给了他一个虚职副将,主将石磊每回只拨几十个老弱病残给他,他纵有通天本领,也翻不出花来,好在他、只想来看看某人。
“沈淳是左撇子……”陈映沉yin,看向左边的山道。
大林国军帐。
石磊指着地图,“王副将,你这边,我给你垫后,博它一博,沈淳是左撇子,习惯往左冲,就让他从这边深入吧。”
“沈淳说过这边易进难出,派军守路口则可。”王副将蹙眉。
“他是主将还是我是主将?让他必须全力杀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