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赵星桥淘气得很,把脑袋拱在他肩上又蹭又摇:“再抱一会。”
“你再撒娇吗?我要走了,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纪一舟不理他,强硬地朝冰箱走,赵星桥便跟八爪鱼似的跟着挪。
纪明亮瞟了他俩一眼,翻个身继续睡觉了。它是一条成熟的狗狗,不像这两个幼稚的大人。
家里没什么蔬菜,纪一舟想吃火锅,决定一起去买菜,顺带遛狗。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人一狗溜达去菜场,纪一舟抱怨最近工作太多,赵星桥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小区附近的菜场很热闹,他们有时会买能吃好几天的分量,两人提得满手都是,还要纪明亮帮忙拿个小菜篮。常去的店家认识他们,时常闲聊几句,夸赵星桥上期节目做得好。
最受欢迎的是纪明亮。菜场附近的狗狗、小孩、大人都喜欢它,狗狗们夹道欢迎,它得和好朋友一个个碰鼻子、嗅屁股问好。
赵星桥学会了挑食和剩饭,起先还不好意思,但纪一舟说:“父母不挑食,是因为他们只买自己喜欢的食材。你现在能掌勺了,干嘛还要自讨苦吃?”
赵星桥被说服了。
纪一舟常常剩饭,哪怕碗里盛得再少,也还是吃不完。
赵星桥笑了他几次,纪一舟说,因为小时候父亲管得严,一旦挑食、剩饭、掉饭粒,就要被罚站,他一度很讨厌吃饭。独立后,就养成了坏习惯。
“像叛逆期一样,只是来得有点晚,敌人也不在眼前。”纪一舟这样形容他和父母的关系。
赵星桥看到他笑容中的苦涩,适时地抱紧他:“吃不完就吃不完咯,明明吃不完还非要吃,反倒对身体不好。”
赵星桥喜欢抱他,特别是从背后抱。这个人很高大,手长脚长,常常让纪一舟觉得,他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赵星桥的怀抱里,被好好保护着,很安全。
纪一舟不好意思说他喜欢拥抱,但赵星桥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抱住他——不恰当的时候当然也有,不过很快就恰当了。
在这样的拥抱中,纪一舟得以一点点地吐露记忆的碎片,赵星桥将那些零碎的、语焉不详的话整理在一起,看到了过去三十年的纪一舟。
“他们都很优秀嘛,都是各自领域的强者。优秀的人就不允许自己的小孩不优秀吧。”
“结果中考就考砸了。虽然我很努力,成绩也很好,但运气很差。现在想想,说不定那就是我的报复。”
“高一住校,回来时知道我妈怀了弟弟。”
“如果人可以像物品一样回收、改造,我们就都不会痛苦了。不得不继续抚养一个失败品,肯定很难受。”
“高考也还好,但没有去他们想要我去的院系。那时候家里的中心不是我,弟弟从小就比我优秀。我要很努力才能做到的事,他轻易就可以完成。”
“是不是很自私?我还挺感谢弟弟的。我把糟糕透顶的父母和家都抛给他,自己跑了。”
……
每次说起回忆,纪一舟都会带着幽默的语调,好像在说很不可思议、很可笑遥远的奇闻异事。赵星桥没有阻止他,纪一舟很感激。他已经长大成人,战胜了所有彼时认为不可战胜的困难,没必要畏惧过去。
把小鸟摆在家里的那一天夜里,他给赵星桥掏耳朵。赵星桥老老实实地枕在他腿上,忽然问:“为什么总说自己歪歪扭扭的?”
纪一舟的手稳稳当当,动作轻柔。“因为我没有按照父母期待的那样长成方方正正的人,反倒一身毛病。你不是拿我比黛玉吗?她也歪歪扭扭的吧。”
“林妹妹多可爱。要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才无聊呢。我算是方方正正的人吧?就很无聊。”
纪一舟笑:“不,你可奇葩了——这边好了。”
赵星桥换个方向靠着他,一手举起纸巾,他有些委屈:“我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你可算了,方方正正的人啊……像是谭汐那样。”纪一舟轻轻拉开他的耳廓,“疼了告诉我,不要乱动——谭汐很方正吧?学生会主席,出国留学,Jing英白领,在哪儿都能吃得开。”
“那我还是当个奇葩吧。我不要像他。”赵星桥撇撇嘴,他相当讨厌那个人。
纪一舟笑,要他别乱动:“我当时跟他恋爱,就是觉得他能修补我。为此还跟家里出柜,我爸气得砸坏了我弟的提琴。”
“砸你弟的琴干嘛?”
“打我呗——不要动,这一块马上就成功了!”
赵星桥躺直,等纪一舟把掏耳勺拿走,说好了,才坐起来,一面把纸巾包好,一面说:“你爸太过分了。”
“我怀疑他是个躁狂。”这次换纪一舟,他把耳勺递过去,舒舒服服躺下,闭上眼睛。“我有时候想,我当时出柜,是因为真心想跟谭汐在一起,还是因为想报复我爸妈呢?兴许都有。”
赵星桥捏捏他的耳朵,借着耳勺上的灯,认认真真地往耳道里瞅。
“抑郁兴许也是为了报复他。‘你希望我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