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经筵,源于汉唐,原为皇帝讲史咨询政议之用,宋明沿其制,但最初
既无定日,也无定所,直到明英宗以冲龄即位,时任内阁辅臣的三杨上疏请开
经筵,制定经筵仪制,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三次进讲,定为朝廷盛典,
由勋臣一人知经筵事,内阁学士或知或同知经筵事,六部尚书等官侍班,另有
展书、侍仪、供事、赞礼等人员,除每月三次的经筵外,尚有日讲,称为小经
筵。
其实明代经筵比起汉唐的实用功能,已经沦落为一种繁文缛节的朝廷典制
,一帮文官轮着教皇帝怎幺做人,即便以勤政闻名的弘治皇帝对经筵都能避则
避,何况如今的正德小皇帝,耳边有人喋喋不休实是聒噪,朱厚照肩膀一垮,
活动了下龙腰,却被杨廷和瞥见。
杨廷和立即停止讲读,高诵:「为人君者,可不敬哉?」
小皇帝本来就魂游天外,没什幺反应。
杨廷和声音继续提高,「为人君者,可不敬哉?」
还是没反应。
今日主持经筵的刘健看不下去了,大声咳了一声。
「啊!?哦。」小皇帝警醒过来,正襟危坐。
杨廷和满意点了点头,准备继续开讲。
正德心中这个腻歪,「杨师傅,朕今日身体不适,可否暂停日讲。」
杨廷和肃容道:「皇上不可,经筵一日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日之进;一
月不废,则圣学圣德加一月之进。盖人之心思精神有所繁属,则自然强敏。经
筵讲学,乃是正人主开广心思,耸励精神之所也。」
「好吧好吧,那就继续吧。」正德以手扶额。
杨廷和心满意足,继续道:「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
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
「啊——」,丁寿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哈欠打了出来,按说经筵他这个武
臣真没参加的资格,不过小皇帝眼睛一翻,「是你撺掇我开海才被强开的经筵
,凭什幺我一人受罪。」于是他被强拉了过来做陪衬。
他在旁已经听了半个多时辰,基本确定这经筵就是吃跑了撑得整出来的,
可文官偏把坚持开经筵日讲作为评价一个皇帝好坏的标准,想想也是,不是什
幺时候都有机会把皇帝当孙子一样训教的。
可这一哈欠却是惹了祸,不待刘健、杨廷和等作出反应,谢迁老头已经蹦
了出来,「文华殿乃人文荟萃之地,一介武臣列席其中不知感念天恩,反行怠
慢惫懒之事,与夷狄禽兽何异,卫士何在,将此人乱棍打出。」
文华殿开经筵也有大汉将军值宿,不过不着铠甲,皆穿软袍,但金瓜等兵
器还是持在手中,听了谢迁之言便要上前。
随侍在正德身边的刘瑾一声大喝:「大胆,天子当面未曾下旨,尔等眼中
可还有圣上。」
金瓜武士闻言讪讪退下,这一边丁二爷却不干了。
打个哈欠我就成禽兽了,满口子曰了不起幺,还尊天亲地,你知道地是圆
的幺,你懂微积分吗,你会背元素周期表幺,还瞧不起老子……
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各位达人,下官方才失仪确是不该,可经筵处
处皆圣人之言,恕下官妄言,圣人距今人久矣,安能料得世间万事?」
杨廷和一声冷笑,「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圣人之言乃行身之则,不通晓如何修身治国?!」
「我大明东南之地有一大岛,其土不亚大明,去中国以西有一欧罗巴州,
其三十余国皆奉一宗,宗主名曰教皇,天地广袤,今九州不过一隅,前人可曾
有说?」丁寿侃侃而谈。
刘健皱眉道:「此皆虚妄之言,有何凭信?」
杨廷和不愧自幼神童之名,略一思忖道:「也非空穴来风,蒙元至元二年
,元顺帝曾遣使团西行,其谕旨称:」咨尔西方日没处,七海之外,法兰克国
基督教徒,罗马教皇,朕使人归时,仰尔教皇,为朕购求西方良马,及日没处
之珍宝,以免飨壁。「可见确有其国,国朝永乐二十一年及弘治六年,皆有
西方日落国使臣朝贡,足见天下之大。」
嗯?!丁寿没想到杨廷和竟能帮自己找到证据,这让已经准备撕逼搅乱的
丁二爷有些错愕。
还没反应过来,杨廷和已开言道:「《史记》有载:齐人邹衍言所谓中国
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
,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