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张开,彷彿准备好迎接新世界的幼孩,沉醉于色彩与立体感的视界。
纯粹的愉快不久即开始钝化,此刻她才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赖了床般,迟至
现今才一点一滴地复苏。
但──那宛若填空题的过往反倒令她感到困惑。
不可靠的记忆驱使她聚焦于眼帘,出现在她面前的乃是水幕般宝蓝色壁面所
组合起来的空间。除却质地优异的石英切边砖,只剩一扇看似来自深海的门扉、
一张朴素的白色床铺,以及堆于床铺右侧角落的医疗废弃物。
残留些许液体的乾瘪点滴袋、几根用过的针头、沾染血渍的纱布及绷带……
或许还有其它没被视线捕捉到的东西。这些通通令她产生「希望那不是自己
用过的」念头。
时流化为静谧的冰冷漩涡流转数秒,门扉由外而内敞开,从深蓝色走道造访
此处的,是一名身形高挑、五官冷艳的长身美人。
宛若正盘算着什幺似地冷笑的美人为她的世界带来了两种新的色彩──天蓝
色以及深黑色。前者源自美人那头波浪般的长发,后者化身漆皮内衣穿套于
其身。她对美人的笑颜没有什幺特别感触,反而是这些色彩使她喜悦地扬起嘴角。
蓝发女子曝露在她视线内的晶莹肌肤被厚厚一层精油涂得闪闪发亮,稍嫌浓
郁的人工香味缠绕在向她伸出的白霜雪臂上,才刚令她从这座不自然的房间里感
受到「人」与「人工」二者合一的鼓舞,下一瞬间却朝她张牙舞爪袭来。
「咕……!」
忽然间脖子遭到对方掐得死紧,迟钝地展开反击的双手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完全无法动摇施加暴力的女子。缺氧的紧迫感混杂在死亡当头的恐怖之中,促使
她的脑袋在沸腾的炽热下重归白流──却又戛然而止。
禁锢于喉咙的力道在她即将昏死之际倏然解除,闷痛感重新窜回大脑,将她
整个人揪回死亡将至的恐怖意识中。然而死亡预感并未如期延伸,仅仅扫过她惊
恐未定的脸庞便化作云烟。
活过来了……不对,只不过是没有死去罢了。
既没有重生的喜悦、也捕捉不到死亡远离的实感,笼罩她整个人的,只有被
她人施加恶意的恐惧,以及对此无能为力的沮丧。
除此之外,什幺都没有。
记忆衔接不起来。
为何置身于此、为何得面对这种待遇,也弄不明白。
过往乃至自我的情报破碎到毫无意义可言,唯有恐惧和沮丧是鲜明且富有情
感的。
──不,说到情感,残缺的记忆仍然有着能够引起自我共鸣的部分。那或许
是现在唯一能称之为宝物的存在。她说什幺也不会轻易放开。
「抬起头来。」
仅止于一记掐击的接触便使她宛如饱受风雨摧残的花朵枯萎瑟缩,可以的话
真不想再与此人有所牵扯。然而这种想法终究只是任性,对于了解现况并没有任
何帮助。于是她顺应对方的指示,在颈项炽热未退的状态下扬首面对那名蓝发女
子。
「很好。」
即使再怎幺不愿意,一度陌生的脸孔已然化为记忆点扎入她的脑袋,并在她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当下建立情感连结。
「你做得非常好哦。」
因为这个女人是唯一的同类。姑且也能称作唯一的同伴。会对这样的对象产
生一丝依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尽管自己才刚受到对方的伤害。
「该怎幺奖励你才好呢──」
只要确保自己的宝物,就算是扭曲的关系也能加以利用。等到她搞清楚事情
的真相并掌握胜机,就可以向现在这个懦弱的自己说再见。
可是她并没有想过,万一宝物并不是自己专属的,又该怎幺办?
对于几乎可说是从空白中苏醒过来的她来说,其实不管什幺东西都是可以和
别人建立起共享连结的,因为那些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宝物。宝物之所以是宝
物,是因为能够在这种残破状态下引起自我共鸣、进而被自我认可为宝物。
一旦宝物和她人存在着连结,就失去了抱在怀里拼命守护的意义。
「──苏米亚?」
也失去了她仅有的尊严。
第六章「黑海强者」#2
神圣俄罗斯帝国,伏尔加格勒,皇亲宅邸。
四月温暖的晨光照亮伏尔加河西岸的察里津特区,成群白鸽飞越波光粼粼的
河面,为座落于新巴洛克式政警大楼后方的皇亲宅邸带来摆脱夜梦的活力。对于
刚结束梦魇初体验的苏米亚而言,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