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你们这船是不是只有一条航线的呀?哦……是只接这两个渡口往来的是吧……那你们这里还有别的船吗?不不……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找人的,喏,你看看这画,可有见过这人?……”
方琢坐在小渡口边的一个石桩上,不远处不断地传来小五咋咋呼呼的问话声,他听了只觉烦躁,是从心底最深处涌起的,那种把满腔悲苦与暴怒一口气憋住的感觉让他也不时胸闷恶心。
他的状态只比方织好一点,但也毫无食欲,全身透体地寒,四肢发麻抽搐,就像是生吞了一朵乌云,在他身体里欢快地打雷闪电。重重幻影黏在他的视线里,向他释放着寒凉恶意的目光。
要不是还有信念支撑着,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直接跳进江里,就这么结束生命。
段峙看他一个人闷坐着,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忽地感觉到面前的人猛然一抖,几乎是瞬间戒备地抽出剑来。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方琢冷冷地将剑按下,继续对着江面出神。
段峙在他身边的木桩上坐下,尝试着和他谈谈心:“别太紧张了,至少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他们往琼凉去了,织影在那里,说不准已经被救下了呢?”方琢面无表情,跟没听到似的,完全忽略了他好心的安慰,段峙讨了个无趣,憋了半天,闷不做声地走开了。
他走到小五那边,想听听船老大有没有透露什么消息,正听到他说:“诶,不过要说奇怪的人也是有的,也就前个儿下午了吧,两伙人来我这要渡江,人还都不少,我这小渡口哪一次载过这么多人,也就图新鲜多看了两眼,那两波人白日里还蒙着脸,遮遮掩掩的,倒像是躲什么人来的,一言不和要打起来。结果嘿,您猜怎么着,那两伙人竟是认识的,倒像是仇家……”
小五正兀自思索着,忽地被突然出声的段峙吓了一跳:“莫不是劫九皇子那伙人和四王爷遇上了?那可糟了!”
方琢耳朵一动,朝这边看过来,胃里翻涌的恶心感猛然剧烈起来,他捏着拳头生生受着,深吸一口气,熬过了那阵难受劲。他捂住心口,低声自言自语:“哥,我会完完整整带他回来的……”
他站了起来,像是突然有了些力量,灵活地翻上船老大不大的渡船:“不等我们的船了,现在先走,追!”
两天前
沉御所在的车队一直在绕山路,自称“沉复”的“沉公子”队伍里有个擅长易容之术的人,一行人改头换面,逃脱搜查,一路循着山道往南行。
沉御自然也被改造了一番,修细了了眉毛,又改换了脸型,硬是将这张脸画得愈加雌雄莫辩,绝美倾城。凭他纤细的身子,便说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娇娥也大有人信。
一直行了大半日,到了下午,这车才堪堪停下了,沉御往窗外一看,这是要过河。
黎泉和琼凉仅一河相隔,其间的渡口更是数不胜数,但要说没有官兵驻守、没有各大势力眼线盯着的渡口却又只有寥寥几个,这片地段远离城镇,方圆几十里就只有几个小村落。
只有一条小渡船,连马车都只能一辆一辆地渡,因此这处的渡口便鲜少有人光顾。
而他们到的时候另一伙人正排队等着船老大一趟趟运送马匹,那伙人穿着朴素低调,马匹倒是一等一的好。
沉复派人去交涉,务必让他们的人先过,没想到他的人居然被对方嚣张地打了回来,沉复哪能受这个气,况且追兵在后,也容不得耽搁,他便叫手下用王爷府的名头压人。
没想到这次手下回来得更快,身后还跟了几个大汉,一个个状似罗刹,镇住了这辆马车,凶神恶煞的,边上的人哪敢上前来。最前头那个蒙了面的径直掀开了车帘坐进来:“我听说……谁是亲王府的人?”
沉复在听到他开口的时候就傻住了:“王……王爷……”
沉御听得这个称呼,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汉子。他与四哥许久未见了,最近的一次应该是一年前先帝崩逝时看过一眼,这若再不算,便足有三四年未好好见面了。
这个汉子扯下了蒙面,露出与沉御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庞,眸子野狼般锋利地摄住了隐隐发抖的沉复:“哎呀呀,巧了,这不是陈策士吗?怎么?本王的亲王府遭人血洗,数百守卫一个不留,你怎地没死在里头?”
他越想越气,一把揪起了沉复的衣领,那眼神恨不得饮其血啖其rou:“本王信你,任你在王府中布置机关!你他妈给老子惹了什么事?”
他每个字都是咬着后槽牙蹦出来的,一拳将他揍得撞在车厢上,打歪了脸上的易容物,沉复慌慌张张地捂住脸,缩在角落里,任四王爷一脚一脚狠踹在他身上也不敢反抗,想来他之前未对四王爷摊牌,反而是用了这么个策士的身份潜伏。
“狗崽子!娘的!害得老子还要奔逃,折了老子这么多人,你他妈是放外人端了本王的王府吧!”
“王爷!王爷,啊!!息怒啊!是华凉堂的人干的……您留的人哪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反了与我们的盟约,这是铁了心地跟您过不去啊!”
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