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是前一阵子才置好的,是谢子钦偶然读到阕词,词里春芳暖阳秋千架,心上人笑靥如花衣袂飞扬地荡在上头,当时甫一读到那一句,心头便是一动。
如今把人放在上面,程锦之乖乖地坐着,双手抓着绳索,真像小孩子一样,谢子钦在后头轻轻地推着秋千,看着他的衣摆划出令人心动的弧度。
满架雪样的白木香散发着馥郁的芬芳,秋千动的时候恰好风过,花瓣便纷纷扬扬地吹落,洒在春风里。
谢子钦乐此不疲地推秋千,一直等到宫女送来程锦之的药时才停下。
“先把药喝了。”
这话一出来程锦之就露出了哀求的神色,谢子钦心软成一片,知道这些日子他是被这些味道浓郁的药给灌怕了,但是这药却是对他身体好的,为了让他养好身子,谢子钦不得不一次次硬下心肠。
抱着人去一边石桌旁坐好,谢子钦从宫女手里接过药,程锦之一闻到药味就躲到他怀里埋着脸不肯出来,再是不忍,但是为了他的身体还是只能千方百计地哄人喝药。
这边好不容易程锦之从谢子钦怀里露出小脸来,谢子钦软声温言地哄着人喝了一口药,程锦之咽下之后立马就皱了小脸,谢子钦赶紧送了一颗蜜饯过去。
“还苦吗?”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切。
程锦之老实地点头,眼睛看向盛着蜜饯的碟子,谢子钦说:“要再喝一口才能吃了。”
他只能乖乖又喝了一口,但是不等蜜饯送到嘴边,程锦之就捂着嘴干呕起来,之前这样的事情也发生了好几次,程锦之喝不惯这些药,好几次都反胃给吐了,不过那都是最开始的时候,这几天倒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再发生了,今天有些突然。
已经有眼疾手快的宫女递了一张帕子过去,谢子钦按着帕子在程锦之的唇边,只以为这次是跟之前一样的小状况而已,却不想下一刻程锦之却直接呕出了一口鲜血,落在那一方锦帕上,格外触目惊心。
谢子钦盯着那手里的帕子,程锦之已经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
今日宁心殿里下狱了不少人,外面的人听闻之后纷纷都吓得两股战战,知晓是有人毒害小贵人之后,更加是胆战心惊,暗暗在心里求着早日抓到凶手,也盼着那小贵人能早些度过难关,否则帝王之怒谁受得起?
程锦之昏迷了整整三日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谢子钦的耐心已经耗尽,又处置了几个无能的太医之后更加没人敢进出宁心殿了,里面办差的不管是太医还是宫人那都是在悬着脖子办事。
静得出奇。
大白天似乎也只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声音,来往进出的宫人都跟垫着脚似的,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甚至连气都不敢多喘。
送了药之后,几个宫人候在外头,等到皇上把药给昏迷的小贵人喂下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赶紧往外退。
离开的时候,外面正巧有人进来,抬眼瞥去正是这两天来得勤的大理寺卿白大人。
白大人一如既往地脚步匆匆,几个宫人隐约听到他行礼的声音,接着便都出了宁心殿什么都听不见了。
“皇上,栖梧宫那边都查了,早前跟在徐氏身边的那些宫人,但凡还在的臣也都一一审问了,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线索,没有人知道这毒到底跟皇后有没有关系。”这投毒的案子落到大理寺来,白大人这两天眼睛都不敢闭,只一心想着查案。
但是这案子线索少得可怜,宁心殿的人都查了一轮,那日负责送药煎药的人,甚至包括太医署里负责开药的太医也都审了一遍,没有线索,今天刚审了栖梧宫的人,亦没有一点进展。
“太医查不出这是什么毒,人醒不了,大理寺查不到下毒的人,找不到根源……朕要你们来干什么!”他这一吼,殿内更静了,不管是大理寺卿还是侍疾留在宁心殿的太医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浑身都是冷汗。
连日的不眠不休和心绪不宁熬得谢子钦一双眼里都是红血丝,但是他身形依旧挺拔,看不出疲态,只是声音却越发冷鸷暴戾,睥睨着面前的人:“朕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就是拼死也要给朕找到线索。”
又忽然转头看向一直守在床榻边,恨不能被无视的太医,谢子钦声音如淬冰霜:“你也是,最后一天时间,要是再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毒,拿不出解毒的法子来,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已经三天了,人是不能等的,现在程锦之的虽然情况暂时没有恶化,但只怕拖得越久毒入心脉,无力回天。
天色暗了,谢子钦把太医打发到了外面去,自己上床去抱着程锦之,总觉得虽然才不过三天而已,他又瘦了不少,抱在怀里越加单薄。
他的眉眼依旧好看,但是有些苍白,谢子钦吻了吻他的唇,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嗅着他身上的香气,暗暗告诉自己会没事,他还要守他千秋万岁。
一日,十二个时辰,这十二个时辰对垂危的程锦之来说太漫长,对大理寺和太医署来说又太短。
昨日谢子钦定死了时间,今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