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来求府里。如今不管这事,李家不知道没工夫管这事,不希罕他的谢礼,倒像奶奶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的一般。”凤姐听了这话,便发了兴头,说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五千银子来,我就成全他的心意。”老尼听说,喜不自禁,忙说:“有,有。这个不难。既如此,奶奶明日就开恩也罢了。”凤姐道:“你瞧瞧我忙的,那一处少了我。既应了你,自然快快的了结。”老尼道:“这点子事,在别人的跟前就忙的不知怎么样;若是奶奶的跟前,再添上些,也不够奶奶一发挥的。只是俗语说的‘能者多劳’,太太因大小事见奶奶妥帖,越性都推给奶奶了,奶奶也要保重金体才是。”一路话奉承的凤姐越发受用,也不顾劳乏,更攀谈起来。
不日,凤姐邀来金荣之母胡氏,先是一番亲热交情,关切道:“嫂子家里近来可好?”皆知这胡氏是个寡妇,守着金荣一个儿子,倚着亲戚常来打秋风的,当初也是托了璜二奶奶的干系,千方百计求到凤姐跟前,才让金荣进的家学。想当初金荣因欺辱了秦钟被撵了出去,他妈还叨念了许久:“你这不争气的,咱们家里难道还能请得起先生!人家学里,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你这二年在那里念书,家里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来的,你又爱穿件鲜明衣服。再者,不是因你在那里念书,你就认得什么瑞大爷了。那瑞大爷一年不给不给,这二年也帮了咱们有七八十两银子。你如今要闹出了这个学房,再要找这么一个地方,我告诉你说罢,比登天的还难呢!”自从失了这些补贴,金家越发过得紧促。金荣读不成书,又没本事,只因生得颇有姿色,倒能与外面那些花花公子玩在一处,成日不是酒色宴会,就是押玩游戏,落入陪酒玩伴之流,传出艳名来,也得了不少甜头。胡氏见此竟也由着他去。孰知,金荣还上学时,虽攀得同窗情友,也不过是亲嘴儿摸屁股的举动。出了这学里,外头可没这样便宜。金荣正是在李校尉的宴上被下药失了身。李校尉要纳他作妾,胡氏却是不肯的,还想着要给儿子娶个贵妻。
如今凤姐收了李校尉五千两银子,自然要将事情办妥。她既问起胡氏的家况,胡氏便诉贫道苦起来,央乞些救济。凤姐却劝她:“并不是不想帮嫂子的难处,只现在咱们府里也艰难,实在没有余力来照顾。”又提起李校尉要求金荣的事,胡氏只说:“我止一个儿子,恁地与人做个男妾?实在太不像话!”凤姐却冷笑道:“我也不怕说出来,只怕嫂子你脸上过不去,荣哥儿在家学时就是个兔子,也是个没本事的,争不过别人反被赶出去了。他现做的甚么勾当,传得是街知巷闻!还有谁家的好女儿肯嫁给他。难得李校尉还怜惜他,嫂子平常可不是叫他出去挣这好前程?可别错过了才后悔......”这一番话是羞得胡氏没脸,不攻自破。
此后不久,就听说李家派了一顶小轿,把金荣抬进。那李校尉早已有三房妻妾,金荣进来就要给大太太、二姨娘、三姐儿叩头敬茶。那二姨娘、三姐儿虽暗自咬牙,大太太却淡然自若,懒卧在美人榻上举着烟杆子,朱唇轻启松开那翡翠噙口儿,懒懒吁出一股白气,漫不经心道:“妹妹们且安心,不过是个摇屁股的贱玩意儿,不下蛋的公鸡,没本事折腾。”两个小妇听了只掩嘴一笑,轻摇团扇道:“姐姐说的是呢。”不值一提。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