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庄府闭门谢客。枝头啼咲的鸟儿被挥舞兜网的家丁远远驱赶,书房这厢,房门紧闭院落幽静。
皇帝密召心腹大臣房内议事。裴清雅在庄绯翎带领下,由庄太后身边的晓秋、凝霜两位陪嫁侍女追随逛庄家后院品茗赏花。
遵照小皇帝口谕,她与裴清雅暂居庄府,此举一来为安全免生意外,二来便于她与庄毅、裴廉等肱股之臣议事,再有,也方便裴家父女团聚共享天lun。
小皇帝与她三位肱股之臣——舅父庄国公、师傅曁未来岳丈裴太傅、左膀右臂知己好友凌统领——商量小半日,暂且忍耐听从他们的忠告——由聚贤庄一处入手,寻找破绽,徐徐图之。
燕国君臣几人扑在营救太后、擒获宿敌这事上,君臣同心,而当此关头,聚贤庄那姑侄俩个可谓嫌隙丛生。
因着前夜挽留裴清雅的计谋被完颜姝干预破坏,完颜律对自己那位向来亲近的姑母心生怨怼,而今日晌午,又一番争执之后,他自主人书房愤懑离去。
完颜律不顾挽留,负气离开聚贤庄。
书房门闭整日,完颜姝闭门谢客,去请她用膳的一而再被冷硬轰出来。
一日无人叨扰,东跨院静谧得过分。
完颜姝拨几个文静的小婢女留在跨院侍奉庄静娴起居,侍女呈晚膳时,她思量着试图问了句:“她是否出去了?”
为首的小丫头看起来文静憨直,开口也是轻轻柔柔极有规矩的,她福身请了礼,尊称一声夫人,后话稍有迟缓,“夫人恕罪,奴婢不知。”
庄静娴抬眉,颇有些讶异,“她不在?”
“主子眼下在书房,小主子出门未归。”小丫头犹豫了瞬,实打实道:“夫人有所不知,今个白日主子与小主子置了气,自闭书房不曾出门。”
庄静娴蹙起眉,她本想探听完颜姑侄的下一步动作做好防范,没料想听来的是这般消息,对于这桩惊闻,她身为外人听说来该是窃喜的,只是……她心绪纷乱起来,无多兴致应付旁的,借口食欲不振要旁人将餐食撤下。
侍女悻悻出门,没几步撞见冷着脸的黑脸大汉阿布力,阿布力匆忙问了句如实去回话。
他与潘青前后脚去书房报信,留住起身要走的完颜姝。潘青受命暗中观察完颜律,下午他尾随完颜律去到西市的黑市作坊,听完颜律召集几个浪迹赌场的前科犯人密谋了番。
完颜姝挥手将空荡荡的铜执酒壶弃落在地,气不打一处来,“竖子冒进!他当叶小皇帝是草原上的羔羊吗?兔子急了尚且咬人。”
“主子,那我们呢?小主子性子偏执,贸然行事惹怒了燕帝,该如何是好?”
“潘青。”完颜姝暗自思索后抬眼,感叹道:“你看我们要如何?”
潘青抬头瞥一眼她垂眸摇头,“主子自有定夺。属下只是觉得,您今日柔善了些。”
“柔善?”完颜姝咪眸将这词品了品。挑眼回看一本恭敬的下属,似笑非笑,“这话律儿今日倒也说过。他道我对敌人柔善”
潘青惶然抬眼,双手抱拳,“属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看不得您与小主子为此闹僵。您与他情同母子,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事怄气……”
完颜姝淡然整理衣袖,“不相干?你怕是也忘了眼下何处。人为刀俎我为鱼rou,若是惹恼燕国燕帝,谁人担保我们安然无恙?”
潘青与阿布力对视一眼,神色凝重。阿布力攒起浓眉,回首直白道:“主子。那我们何不早做打算,离开燕京回大都去?”
完颜姝换了个酒杯,自斟一杯,啜饮几口。
潘青试探猜度她心思,“主子是挂念小主子?”
“主子,小主子要做什么?”阿布力茫然摇头,他作为第三人从旁听着,听得云山雾罩。
完颜姝一杯酒饮尽,将银酒杯重重扣在桌案上。梅子酒酸涩弥漫喉中,开嗓嗓音也浸几分喑哑,“做什么?他要掀翻这天。”
“主子,”阿布力是直脑筋,适才顿悟,急道:“那我们怎么做?”
“我已命‘鸿鹄’传信与完颜洪,将燕京情形说明与他。完颜洪闻讯必定要召回完颜律……”完颜姝起身,收起沉思的目光,转向他们,“潘青,你继续盯着完颜律一举一动。最迟十天大都会有消息,看护好他免生事端。另外,由你转告潘叔准备交接事宜,”她转过书案,拍拍阿布力宽厚的肩膀,“阿布力,你协助潘叔张罗,购置必需品,准备离开这。”
他二人惊骇不已,“主子,我们要走?”
完颜姝似笑非笑道:“前途未卜,先做准备的好。”
·
“这么晚了,夫人还没歇下吗?”完颜姝踱步到跨院,卧房之中灯影绰绰。她止步檐下问规矩候在门外的三两侍女。
侍女连连摇头。
“下去休息吧。”
招手要侍女退去,空落的院子只她独立,星月夜,和顺天,对影成三个,倒也不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