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鼓吹着,称得车内更是冷肃。顾卿气不顺,回头瞥人一眼,出口的话也是阴阳怪调的。
多少怨不得她,她当初多满意李绍娮,现在就有多失望。
李绍娮耐着性子道歉:“瞒着你是我不对。小卿,对不起。”
这个李小姐和昔日的李将军是两个人。顾卿越发坚定了,除了对她昵称不同,予她的感觉也萌生出差别。
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对她温柔又坦诚,有一说一,她们之间从没有过龃龉不合。
这一个,大概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占了李绍娮的模子,再没有那份气度。
顾卿心里涌生出无边的酸涩,她按照暖阳的标准找心上人,其余再好,便是星辰皓月也入不得她眼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李绍娮那般爱她护她疼惜她,她拿一世缅怀那份爱,也是值得。
“小卿,对不起。”
后半程沿海路,李绍娮就像是被按下复读键似的时不时蹦出这么一句,搅和得将要看破尘世的人心乱如麻。
顾卿招架不住她放低姿态的模样,索性闭起眼装睡着了。
呼啸声渐渐淡去,耳边有什么窸窸窣窣在响。
不知道那家伙又要搞什么鬼。顾卿这样想着,温暖的感觉覆上身。
她霍然睁眼,旁边的人淡眼看前路,只是她的“工装”夹克铺展在自己身上。
顾卿心情复杂,默默瞧着她。
李绍娮卖乖讨巧似的在目不斜视的情况下扬起个昙花一现般的笑容。
……
绿皮出租车停在公路边,迎面是一片海滩。李绍娮二话不说拔钥匙下车。
顾卿好奇跟上她步调,“来这里做什么?”
清爽的海风扑面,撩动起发丝或衣角,心情也开阔许多。
“跟我来。”走在前面的人回头,走回来倾身拉起顾卿的手。
顾卿习惯来自她的细腻轻柔,由她牵着走向沙滩。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她心里闷闷的想。
李绍娮先顾卿一步,留给顾卿一道高挑的背影,以及一次打量她的机会。
那个人喜欢板正的衣服样式,衣品如人品,她本身也是寡言少语又很正派的人……比如现在她这身,天蓝色衬衣搭深蓝牛仔裤,白腰带白板鞋,朴素的穿着也能被她衬出不凡气质来。
哦对,还有被自己拢在怀的夹克,顾卿垂眼,不经意触动回忆。
这件夹克衫是之前顾卿买给李绍娮的生日礼物,李绍娮收到时合不拢嘴,那时候顾卿替她平展衣角,前前后后打量她,笑得比得到礼物的人还开心。
顾卿愿意拿自己最好的报给李绍娮,只是这样还是委屈她了。顾卿将视线移过她们相扣的手,如常,见李绍娮的衬衣袖口工整挽到小臂,可是顾卿却像是能透过衣料,瞥见她肘部之上明显白皙的肤色。
相处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顾卿明知道李绍娮对自己是同样的心意。
可是平民生活太残酷了,不该是富家小姐体验生活体会疾苦的去处。
如果她有更广阔的天地,顾卿选择放她走。
即便,心里难受。
顾卿垂下头,看天高海阔的心情顿失。
……
“我常跑来这里……这就是我一个人的乐园。”李绍娮牵着人到海边,松开她的手,兀自转一圈打量这片天地。
“我没有兄弟姐妹,除了你见过的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从小没什么玩伴。”李绍娮转回身去面朝大海,音色缥缈,“我编造了身世,是怕你不允许我靠近你……我有对你说谎,但也有说真话,我真的是今年退伍。”李绍娮扭头看了顾卿一眼,似乎是为了确认她的存在,转回头去,陷入回忆,“小时候我连人际交往都不懂,很少去串门也很少见有人登门来我家,见得最多就是不苟言笑的军人叔叔。之后,上学读书在封闭学校,除了叶翎珏是天生的乐天派,其它同学都是类似我这样的,呆呆傻傻被娇宠坏了连与人交流都畏惧的可怜样子……在部队那几年,我学到了很多很多。”
“我刚进部队那年冬天,我们新兵去铲雪,任务完成了队友说要打雪仗,我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说到这,李绍娮回头对顾卿讪笑了下,“可见当时我有多白痴,活了二十年像原始人一样。”
“真庆幸我爷爷同意我进部队历练,否则,”李绍娮低下头,“即便我有勇气离家出走遇到你,你也不会看上我,一个不能自理的白痴。”
李绍娮咧开嘴苦笑,眼里染上与天海一色的忧郁的蓝。顾卿凝视她的侧脸,心里钝痛。
她们普通人想象不到含金汤匙成长的富家子女的无奈。
顾卿也想象不到,没有玩伴没有游戏的童年是什么颜色的。
她只是心疼得不能自己,不假思索挪到李绍娮身边握起她的手,急于温暖她冰凉的指尖。
李绍娮只当她是安慰自己,扭头对人笑笑,深呼吸并继续:“前二十几年我什么零食糖果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