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深冬,万物凋零,天寒地冻,树叶与杂草上积了层白雪,约莫鞋底高,算不得厚。
楚轻上午带着姜离去铺了地龙的封闭跑道上爬了一圈,回来时少年起了一身汗,累得趴在地上,抱着他大腿,赖皮地要抱,就是不想动。
“主人,要堆雪人。”他下巴抵在那人皮靴上,仰起头小声说。
楚轻蹲下身,无奈抱起人:“怎么想玩小孩子的游戏?以前没玩过么?”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下,印象中他也没堆过。
姜离其实是觉得对方最近整日看书,应该抽时间运动一下,摇了摇头说:“很小的时候和祖母一起堆过雪人,后来她老寒腿经常发作,不能着凉,冬季基本不出门,妹妹那时候还没出生,我身体一直不好,爸妈忌讳我玩雪,就只能趁他们不在家时偷偷和小姨一起堆雪人,每次都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第二天还会感冒……”
楚轻静静听着,透过少年的话语与表情,他仿佛看见一个调皮灵动的小男孩,正站在冰天雪地里,手里捧着雪,冲着另一人笑,欢声笑语,温馨美好,而他却没能参与,可对方还在说,每听到一个新名字,他心里就微微不舒服,好似自己的瑰宝曾经被人窥伺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他却浑然不知。
他们之间错过了三年,不,是十几年,连带着不曾参与过的人生,他打算从今天开始一点点补回来。
“再过不久就过年了,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来得及实现?”楚轻跨进电梯,按了三楼。
姜离这个人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壳子里,不刻意关心外界喧嚣,没什么需求,属于安逸派,说难听点,只要没人找自己麻烦,即便世界末日他可能都没什么感慨,说淡泊算不上,说太在意外人想法也不太对,他脑神经粗得对事情常常后知后觉,如果事情真的烧到自己身上,他也能忍,不是因为有多强大的意志力,仅是他已经习惯了逃避外界,高三时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想回趟家可以吗?”姜离半晌说出一句话,他有点想祖母了。
“过年时候带你回去一趟,但在这之前可能要先跟我去一趟楚家,家族守岁,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不好改,到时候来回折腾,恐怕要辛苦你了。”楚轻进去衣帽间,给他挑选了件长款羽绒服,一路能遮到小腿肚,当然,因为要出去,里面肯定是要穿裤子的。
姜离接过衣服,也许是因为太久没穿,乍一穿有种别扭感,就像身上贴了块泥巴,异物感极其清晰。
这算是裸体后遗症了吧。
他穿鞋子走了几步,步履蹒跚,似东施效颦。
楚轻笑出了声:“你要是不习惯,可以爬过去,戴着皮手套和护膝,也一样能堆雪人。”
爬过去?
别墅外面站着一圈守卫,他真要那么做了,这张脸铁定丢光了,虽然已经差不多了,这里的人,即便没亲眼看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估计也能猜测一二。
“我能走过去。”他又不是腿残,说着就带头朝楼下走,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惩罚他擅作主张。
楚轻摇了摇头,拿着帽子下楼。
姜离拉开玻璃门,迎面吹来刺骨的寒风,呼出的白色雾气击打在脸颊上,shi冷shi冷的,一排守卫低着头,好似没看见他们。
“把帽子戴着,你脸皮薄,别雪人没堆成自己冻感冒了。”楚轻拽过人,浅蓝色的针织帽套在对方头顶上,边缘下拉遮住耳朵,顶端有个紫色绒毛球,非常的俏皮。
姜离下巴抵在高领毛衣里,抬眸望他,男人西装笔挺,一袭黑大衣裹在身上,即便是寒冷的冬天,陡峭的喉结依旧露在外面,视线悄悄往上,深沉的目光看了过来,一瞬间,四目相对,距离不到二十厘米,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雾气飘散在两人周身,分不清是谁的。
姜离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发现那人的眼睛非常的沉,且黑,像没有尽头的黑洞,能吸走他眼里所有的光亮。
一瓣雪花落在睫羽上,睫毛抖了抖,化成细碎的晶莹,天空忽然飘起了细雪,姜离喉咙动了动,指着上面说:“下、下雪了……”
“不妨碍,你要是觉得烦,可以打伞站在边上,看我给你堆一个,你想堆什么?雪人还是其他的小动物?”
“您以前堆过?”印象中,他觉得这种事与对方沉稳威严的性格很不搭。
“……”楚轻眼底闪过短暂的犹豫,被他掩藏的很好:“我学习能力不错,应该能达到你的要求。”
姜离感觉这话怪怪的,想了想,还是说:“就……雪人吧,普通的那种。”
楚轻嗯了声,让他站在旁边,自己弯腰忙活起来。
虽然手上戴了皮套,雪块入手时依旧非常冷,楚轻根据印象中的轮廓,飞快地在脑中计算步骤、大小、高度,大掌聚拢白雪,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他蹲下身体,是单膝跪地的姿势,膝盖处染了一层雪,被体温融化的雪水渗入布料,说实话并不舒服,楚轻皱了下眉。
大雪还在下,碎玉似的沾了男人一身,尤其是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