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发乎情
“哪有这样的道理呢?”秦卿哭笑不得,“人之生辰八字,怎么能如此儿戏以待。”他只当温华在与自己开玩笑,偏偏他眉眼中那样认真,看不见一丝玩闹,倒唬得他差点当真了。
“我是认真的呀,”温华一脸无辜,“华本就是无根之人,现如今登记在册的生辰八字,也不过是母亲捡到我时的时辰,既当不得真,又何妨为了这身外之物累得你心意落空?”
秦卿不由睁大眼,这还是他第一回听见温华的身世……捡来的……?
他回想平日里,温华与老夫人那样的母子情份做不得假,虽是与秦卿和自己母亲之间的相处模式迥异,可平心而论,他甚至是有些羡慕的。他一度艳羡地想着,或许寻常人家母子之间便是如此吧,反倒是自己家,母亲因为自己那身子而从小就太过紧张地想要“保护”他。
然而此刻,他羡慕的对象却告诉自己,他是个捡来的、连何时是自己真正的生辰都不知道的孩子。
温华言语中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那样轻描淡写,让秦卿甚至有些别扭地觉得,自己的震惊都有些大惊小怪了。
震惊过后,便是心疼。
人之生辰便如同一根斩不断的羁绊,是人与这个世界初始的联系。光是想想,秦卿便知道对一个出身寒门,又身世不详的人来说,要取得今日的成就有多么困难。再看他现如今对这人与整个世界最初的牵绊如此淡漠平常的模样…他只觉得心中有一块,像是被扎了似的泛起密密的疼。
“温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呐呐道。
“傻卿弟,这有什么对不起,我现在过得很好,”温华幽深的眼眸中映照出满满的、只有秦卿的倒映,“而且如今,还有你来给我一个生辰。这样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在温华的注视下,秦卿的眉宇也舒缓了。是的,现在的温大哥才不需要别人轻易而廉价的怜惜呢。他既崇敬又带着点失落的想着,但当意识到他的温大哥早已从少时的落寞中走出来,已经成长为一个坚强的男人时,又情不自禁地想要为他欢喜。
秦卿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头回不想去躲避温华的凝视,两人视线相交,温华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秦卿的眸子里亮晶晶的,灿若星辰似的漂亮。而这双漂亮的眼睛随着主人一起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比寻常时候他姿态优雅的浅笑要深刻一些,甚至颊边都泛起了一对小小的梨涡。
温华抿了抿唇,连忙控制自己挪开视线。他甚至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故作亲昵地伸出手去捏了下秦卿的脸。
秦卿诧异地瞪大眼,一张水润的唇有些委屈的瘪了,惊疑不定地盯着温华。
“卿弟下次可被再这样盯着人瞧了。”温华的嗓音不复先前的清朗,反而带着一丝压抑的暗哑,“特别是像我这样血气方刚的汉子。”
“为什么?”秦卿下意识问了一句。
他们俩其实并未相处得很长时间,可秦卿莫名却觉得温华十分亲切,与他呆在一块儿,都没有寻常和陌生人共处时的战栗。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甚至都渐渐露出原本被小心掩藏的少年脾性来。
温华意有所指地笑了:“为什么?因为这样的卿弟瞧着太认真、太可口了。”
说完这话,温华也说不上是落荒而逃还是撩完就跑地起身离开了,知道他走,秦卿都愣愣地在回想他的话。
可、可口……?
觉得他可口的人,也包括温大哥吗?
“卿弟,”温华人已消失在了小院的转角,然而却丢下一句声音,“那我等着你给我庆生,可不准食言。”
等这句话的余韵都好像消散在风里了,秦卿才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微风送来草木的清香,裹挟起一个轻轻的回应:
“……嗯。”
*
温华离开了院落之后便径直打包了东西,搬去驻扎在城郊的大营。这所谓的圣旨本来就是不存在,完全是温华为了吊着小秦卿突发奇想的主意,可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发现这样也不错。他呆在府里,秦卿就像是一个包着上好绸带、等着他随时打开的礼物一样,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吸引力,甚至这种诱惑的程度都是与日俱增的,他一天比一天更迷恋,忍耐已然成了一种折磨。
而就算他管住自己的手脚不去看望秦卿,不与他面对面地交谈,那么那一天他就会收到下人的禀报,说秦卿今日心情忧郁、神思不嘱——这让他如何舍得不去见他。
所以,干脆就眼不见为净,他直接在剩下的十天里搬去大营办公。
当然,这也就是白天。已经舍弃了白日与卿弟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机会,夜间的福利也就显得更加珍而重之了。亏得将军府距离大营方向的城门不远,让温将军日夜往返两地也不嫌累得慌。
如此煎熬了十日,温将军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他的小美人了。第十天一大早,他连铺盖都没收拾就直接跨马回了府。门口依旧有秦语搀扶着温母在等他,温将军下马车时瞥了一眼,待看见管家朝自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