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的号令层层传递到后方。严阵以待许久后,终于看清靠近他们的人马了。
玄色甲胄形成黑云压城之势,最前方缓慢打出一面旗帜:
黑底白纹,印gui蛇相交——玄武之相。
为首一人隔着遥远距离抢先收起兵刃,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立刻冲出两股装备Jing良的骑兵如劲风疾电般袭向混乱战局。
贺兰明月大骇,刚要勒马却见那玄甲之人唐刀斩向竟是陇右军。
玄甲仿佛在北宁内部有某种信号,能够叫人一眼辨认。与此同时,敌方也是大吃一惊,幸存副将奋力拼杀间声音都变了调:“是北庭、北庭军!你们疯了吗?!擅自越界,攻击同僚……你们——”
厮杀间,余下的玄甲纷沓而至,为首那人脱了头盔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手中长剑横举,对着的竟是高景:“下臣沧州司马、北庭玄武营统帅丁佐,救驾来迟!”
高景默不作声,他又道:“请陛下随臣过沧州!”
又来一个?
可他们的确在和陇右军“自相残杀”不死不休。
贺兰明月略一颔首,高景沉声道:“雪关离此地还有数十里远,你难道不知擅自越界还带着兵将是死罪一条吗?”
丁佐朗声答道:“今晨接到战报,发现事发地点就在北庭与陇右交界处不远。起先以为柔然乘机南下,便率军驻扎雪关观望至两个时辰前,后探子回报,紫微城所说废帝起事原是在西北一带,臣不敢掉以轻心,特殊时期越界,想必陛下不会治罪。”
高景冷道:“看来你是想捡个漏,抓朕回去向高泓邀功了?”
“不敢。”丁佐道,“臣来接陛下前往平城。”
高景面上错愕,贺兰明月蹙眉道:“什么平城?”
丁佐看了他一眼,见他与高景同骑虽然疑惑但尽数按下了:“回禀这位大人,臣在一个月前接到平城公主手令,若北庭出现废帝踪迹,接应并送往平城。至于紫微城的那位未有旨意直接给臣,臣便遵照公主之命了。”
高乐君?
贺兰明月怔怔地想,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位嚣张跋扈、与高景就要水火不容的平城公主吗?当年元夕夜宴,她不是被高景坑得羞愤欲死?
“哦……”高景终于慢吞吞地说了话,“朕记得这件事,还是让花穆去传讯的。”
丁佐愣住:“可陛下不是正被花将军——”
高景突然笑起,眼底却依然很冰冷,“他死了。”
头颅还挂在旗杆上,丁佐却好像对此并不意外,抬手行了一礼:“是,臣随身带了公主的亲笔信,陛下要过目么?”
杀声逐渐平息,段六与一个玄甲前来,他与贺兰明月并排着凑过去小声道:“这群人来了之后陇右追来的残部已经束手就擒。”
贺兰明月眼神闪了闪:“你信他一次?”
高景手间握紧:“我信他一次。”
丁佐没听见这句话,兀自伏地道:“陇右军还有追兵,请陛下随臣入雪关!”
“行啊。”高景道,“朕派个人一路架着你,反绑起来押进雪关,若关内有任何一人轻举妄动朕即刻杀你祭旗,如何?”
丁佐卸了自己的盔甲,伸出双臂道:“不劳陛下的人动手。”他转过头呵斥一声,“听见了么,快把我绑上。”
玄甲中一片哗然,丁佐又说了次才有人犹犹豫豫地上前将他绑上坐骑。
此番动作后再入雪关。
堡垒般的城中少有民居,两边训练有素的士兵见统帅被反绑着押解入城,竟无半点躁动,一直到入了雪关中的统帅营帐,丁佐才被放下。
他取出两封书信再次跪在高景面前:“此一为平城公主亲笔手书,写于一个月前,此二为七日前收到的六百里加急,请陛下过目。”
高景接过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徐皇后要你来接朕,说平城公主不过是掩护而已。”
丁佐道:“正是,臣乃徐皇后的旧友。”
雪关被称为沧州第一城,位于并州西北方,也是北庭南下的要塞。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常年驻扎的都是戍边将士,倚靠长城抗击柔然。
营帐内升起温暖炭火,丁佐安排下他们后又叫军中医者前来为伤员诊治。高景腿脚不便,他看出来后便不在高景面前,借要与几名副手商量军情上报之事就在帐外等待,好让高景一喊就到。
阿芒打了盆热水放在高景身侧,不自禁恢复了旧时称呼:“陛下,奴婢帮您洗洗。”
“姐姐出去吧。”高景温声道,看向贺兰明月,“我与明月有话相谈。”
阿芒欲言又止,重又拿了一张帕子来,这便告退。
帐中半晌都无人开口,高景望着贺兰明月擦拭长枪的背影,喉头微动,心绪在逃亡之后终于到了崩溃边沿:“都是我的错。”
贺兰明月动作一停,没有转身:“何出此言?”
“我想着……你会助我也不过为了令尊之事,若遇到危险自然不必拼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