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蛋,同居个屁。”方瑜踹了他一脚,“要点脸,你还没满十八岁。”
“现在是十一月二日了啊,我生日是一月一日,再过两个月也就十八了。”迟淮指了指车里的日历,他凑过来说:“哎媳妇,你……”
“你开车不?”方瑜打断他,抬手指了指前方的绿灯。
迟淮只能暂时坐回去,规规矩矩开车。
过了十字路口,方瑜扫了一眼迟淮说:“以后别叫我媳妇,我是Alpha,谁上谁下还不一定。”
这话把迟淮说的哑口无言,他紧皱着眉头思忖。
对哦,方小瑜也是Alpha,还是那种日天日地的Alpha,自己一直满嘴跑火车叫“媳妇”叫惯了,可真要说谁上谁下的话,啧……方瑜不是为爱做零的那种。
车里陷入沉默,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琢磨着这个问题。
很快就到了景泰小区,迟淮把车停在楼下,方瑜解开安全带下车。
“要我上去帮你搬吗?”迟淮扭头问。
“不用,我很快下来。”方瑜摇头。
“行,晚上光线暗,你搬东西的时候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迟淮点头。
方瑜没再说话,他拍上车门后转身进了单元楼。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走,小时候的记忆如chao水般涌上来。
小学的他被父亲强行拖着去上奥数班,初中的他因为出去玩被父亲揪着耳朵拉回家。
很长一段时间,这条楼梯都是他的噩梦,因为不论是上台阶还是下台阶,父亲从来没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
方瑜沉默着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在熟悉的房门前立定,他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敲门,过了好一会丁蓉才把门打开。
屋子里没开灯,丁蓉穿着睡衣,头发散在两肩,过道的声控灯亮起照射在她脸上,很憔悴。
方瑜抿了抿嘴,他看了丁蓉好一会,低下头说:“妈,我来收拾东西。”
“进来吧,我给你倒点水。”丁蓉强颜欢笑,她用皮筋把头发草草扎起来,趿着拖鞋去开灯。
“不用了妈,”方瑜摇了摇头说:“迟淮还在楼下等我,我收拾好就走。”说完,他脱掉鞋,光脚走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还是他那晚走之前的样子,书包丢在地上,手机反扣在被子上,枕头上被头发枕shi的印记已经风干了。
方瑜垂手站了一会,这才开始动手收拾。
衣服不拿了,书架上的书也没用,厚厚的一沓奖状也不用拿,方瑜在房间转了一圈,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在这个家呆了十七年,等到走的时候才发现,方程军和丁蓉没有给他留下一件值得纪念、值得带走的东西。
哦不,还是有的,方程军摔烂的声卡还在抽屉里放着。
方瑜把声卡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了一两秒之后把它和手机充电器、内裤等零碎的物品一股脑儿塞进了书包,拉上书包拉链,方瑜一扭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丁蓉。“书你卖了吧,衣服我也不拿了。”方瑜手机放进兜里,背着书包走出房间,他在门口站定,扭头看着丁蓉说:“还有卫生间的牙刷牙缸,那些你都扔了吧。”
丁蓉红了眼,她嘴唇微动,轻声说:“你有地方住吗?要是找不到地方住随时可以回来,妈把钥匙给你留着。”
“不用,”方瑜看了眼鞋柜上的钥匙,抿了抿嘴,摇头,“我不会再回来了,妈,你也走吧。”
说完,他没再看丁蓉,推开门,转身离开。
推开单元楼的大门,初冬寒凉的风扑面而来,方瑜打了个哆嗦,他把书包带子往上拉了拉,加快脚步朝车边走。
迟淮正靠在车上吸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着。
“淮哥。”方瑜走过去叫他。
“好了?”迟淮回头,他把烟掐灭,朝方瑜脚下看了看。
方瑜拉开车门坐进去,“不用看了,我没有那么多东西可带,一个书包就能装完。”
“嗯,行。”迟淮把烟头弹进垃圾箱,弯腰坐进了车里。
“走吧。”方瑜抱着书包说。
“嗯。”迟淮简单地点了点头,发动引擎把车开了出去。
方瑜靠在座位上扭头盯着窗外。
路灯渐次闪过,街道两旁是犬牙交错分布着的居民楼,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多,上班的人们基本都回了家,一层两三户,客厅的灯都开着,在暗夜里远远望过去,就像是镶嵌在宝盒上的水晶,很好看。
这些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方瑜也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外婆,每次放暑假回外婆家他都会玩的很开心,想起六年级成绩退步方程军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两天,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向母亲求助时丁蓉眼神的闪躲。
其实那天在车里他一直都没有睡着,他听着窗外那些人对迟淮的谩骂,听着迟淮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唱小星星。
我只有十七岁。
方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