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根本没受伤!它身上的那是羊血,还嗷呜嗷呜装腔作势,直接把它丢出去。
可一扔出去,小雪豹就倒在雪地里,发出咿咿喵喵的呜咽,又细又柔,一点一点,敲落在心头。
因地制宜,有的放矢。
最终,楚雪豹如愿以偿地赖在谢流水的山洞里,骗吃骗喝,吃成滚圆圆的一团。
“你怎么可以这么懒?”
谢流水抓起好吃懒做的小云豹:“你不能这样,整日找我咿咿呀呀,就可以获得食物,你要学会自己捕猎,知道吗?来,试试看——”
小谢找来一块生rou,摆在小雪豹面前,晃来晃去,妄图勾`引他去扑抓。
楚行云恹恹地瞥他一眼,摆过尾巴,团成雪绒绒的一团,钻进谢流水的袖子里,躲起来。
小谢不甘心,伸手想把它的爪子拿出来,摆出捕猎的动作,指尖刚碰到它的尾巴,楚小云就得心应手地发出呜呜声,像是雨夜里被人踩到的小猫咪。
谢流水赶紧松手:“对不起,抓痛你了?”
楚小豹两耳耷拉着,可怜兮兮地咬住自己的尾巴,慢慢地从袖子里挪出来,抬起小脑袋,清澈的蓝眼睛望着小谢。
谢流水登时受到一记重击,晚餐时,任劳任怨地端来半只荷叶烧鸡,楚云豹从他的臂弯里跳下来,伸出爪子,兴致勃勃地按住这只烧鸡,边吃边想,躺在这里呜呜唧唧就有东西吃,谁还要去捕猎,傻的嘛。
饱暖渴睡,秘境里虚假的天光逐渐西沉,楚行云仰头望着,虚无的夜笼罩而来,像半口黑锅倒扣而下,遮住真正的苍穹,这昏沉沉的黑压得很低,似一块贴在眼皮前的布,一伸爪就能撕碎。
他猛地亮出尖锐的钩爪,却只抓到一团空落落的气。
暗shi的霾霭,虚无缥缈地浮荡着,楚云豹磨着牙,无端地感到气闷,他厌倦这些虚假,恨不得用爪子把它们都抓破,挠出血淋淋的、真实的血rou。
雪豹的眼睛在黑夜中幽幽灼灼,他转头盯住石台上就寝的谢流水,这人的左手小指上,还留有一小截牵魂丝。
灵魂同体还没结束。
这家伙往常都很浅眠,然而在秘境中心却反常地睡得很沉、很安稳。楚小豹蹦过去,趴在谢流水胸前,,四只小爪子踩在他的衣袖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眼前人。
谢流水这张脸,眉似小蛾须,眼睫细软垂,身量很长,不过这么蜷起来侧睡着,恬静安逸得就像个姑娘,可惜左颊有条刀疤,擦啦地一划到底,不是小姑娘脸上会留下的痕迹。
谢流水这副样貌他是熟悉的,可是这张皮囊之下,他的脑、心、三魂七魄,都在想什么,楚行云却一点也摸不透,这家伙城府深,发现灵魂同体会暴露内心所想和记忆,就密不透风地筑起一座城,好多谢小人在城外嘻嘻哈哈,冲他挥手致意,可爱温柔得像顶好的情人,可城里的呢?
如果城里没有人,如果表里如一,那为何又要筑起这样高不透云的城墙,把他细细密密地拦在外面,只能同城外的谢小人打成一片。
他想破城。
想把这张脸扯下来,把这副皮囊彻底撕开,碾灭城池的一砖一瓦,直到这固若金汤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可以立在废墟上,在满目的断壁残垣中,看到更多、更深、更真的东西。
楚雪豹沿着胸膛、锁骨、脖颈、喉结,一路踩上去,一只爪子触到脸颊,戳了戳,又踩了踩,小谢眉梢微蹙,动了一下,却没醒来。
楚行云再三确认谢流水睡沉了,灵巧一跳,跃到他左手边,摸出自己肚脐处剩余的牵魂丝,跟谢流水小指上的丝儿绑在一起。
当晚,楚行云看到了谢流水做的噩梦。
眼前是一片高粱地,地里有一处交叠的身影。
小谢佝偻着背,在做农活,他瘦骨如柴,目光呆滞,约摸是十五岁,却没有一点曾经的少年意气,反倒像……天生弱智的痴呆儿,整个人木木楞楞,神情萎顿。
楚行云惊讶之余更觉难受,只见小谢在地里走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乍然间,撞破了别人的好事。
两个人,一男一女,像交' 尾的蛾,紧紧缠在一起,白rou黏着红泥,直撞进视野里。
少年正值欲当头,本会红着脸,亮着眼,怯怯又切切地望着。可谢流水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惨白惨白,他咬紧下唇,定在原地,像被活活钉死的蝴蝶,孱弱地撑起蝶骨,翕动两翼,在尖锐的针头下细弱地挣着,仿佛撞了鬼般,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越抖越厉害……
最后,小谢克制不住地伸出手,捂紧耳朵,慢慢蹲下来,把整个人蜷成一团,头埋在腿弯里,抖如筛糠。
他这副怪样终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高粱地里的两人慌里慌张地钻出来,低眼一看,看到瘦弱的背脊,弓在那,微微起伏着,男子上前,把火柴人般的小谢提溜起来,那女子凑来一看,松了口气,接着又提起一口气……
“啪”,一记耳光摔在他脸上:
“你要是敢说出去!瞧我撕烂你的嘴!”